得燕山老祖亲自出剑,这是一种荣耀,哪怕他所用的仅仅是一根发丝。
剑是剑,发丝也是剑。
极细的发丝上闪烁着更细的光线,却不是延着笔直的方向朝外射,而是如同轻柔的丝线在风中摆动,无数光线揉合在一起,便像是一把精巧柔软的毛刷,仿佛要拂去桌面上的灰尘。
毛刷并不圆润,而是朝两侧蔓延展开,光芒闪烁发丝前伸,就成了一把剑。
小小的,笔直的,有着柔滑边缘的光剑。
小小光剑闪烁前行,凌厉无匹、声势惊人的大剑分别触碰,发出两声清脆的响。
又或是无数声。
……
……
古剑门大长老鬼道,一生寄情与剑道,历时千年痴心不改,元神乃至魂魄都与那两把剑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少有大志,鬼道最大的心愿是重拾先祖遗风,持天绝啸傲四方,不负古剑门之威名。自元婴后,他在剑塔中选剑而不得,遂按照典籍中天绝剑的样,以无数珍惜材料炼制出雌雄双剑,祭炼修炼至今。
不考虑剑本身的差别,他所用的剑,就是天绝。
大道难求,鬼道没能踏入天人境,以赴死的心态踏足外域,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寻缘于燕尾之剑道。眼下机会来了,他非但来到燕尾郡,还得以进入燕尾族圣地剑阁,有幸感受历代燕尾祖师余下的剑意。并与燕山交手。
千年希望凝聚在一时,凝聚在这场有些意外的试剑之约。鬼道全身的修为轰然释放,精、气、神毫无保留地催逼而出,誓将燃出最最绚丽的芳华。
雄剑宽阔豪壮,雌剑坚韧圆融,两把剑好似腾空化龙的狂蛟,嘶鸣声贯啸天地,直出而上,几欲破阁而出。
穿透一间屋子。看起来算不了什么大事,然而不要忘记,这里是剑阁!
普通的屋普通的瓦,普通的桌椅普通的人,但它既然是剑阁,便有千万剑意守护,容不得任何人、有一丝冒犯。
刹那间。平静的剑阁隐现风雷,千千万万道看不见摸不著的剑意呼啸而出,自桌面,自大地,自屋檐,自花丛。自每一个留有足迹的角落纷沓而出,飞掠而来。
千万道剑意千万条绳,这些剑意没有实质,无法对鬼道本人造成威胁,却可以通过削弱捆缚他的剑。进而构筑成一片立体的丝网,困死一切外敌。
无匹的压力从剑身传来。那一刻,鬼道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落入泥藻的鱼,周围八方四面通通混沌,难于呼吸难以借用,粘稠且难以消除。雌雄双剑感受到无处不在的侵蚀之力,剑身竟像度过无数岁月的凡铁一样,出现锈蚀的痕迹。
它就好像一条陷入荆棘的恶狮,悲啸着,愤怒着,发出震天怒吼。
“嗷!”
历经沧桑的老人如初出茅庐的少年那样狂啸,双剑剑身灵光大放,两只明晃晃的火炬在撕裂声中前进,一往无前。
周围不断发出咔咔脆响,双剑经过的轨迹布满一颗颗灰黑色的尘埃灰粒,散射向八方。
股股死灭的气息释放出来,中年夫妇神情大变,不约而同双手朝身前疾点,布下一层层封锁。
便是这样的声势,这样的双剑笑傲前行中,与那支小小的光剑相遇在一起,轻轻触碰了两下。
两声清脆的响,又或是无数声。
……
……
见过伐木吗?
见过无数把锯刀贴在一切伐木吗?
仅仅是接触的那个瞬间,小小光剑上无数光丝来回抽动,以颤抖的方式,在两把剑的剑身抽刷了无数回。
每一回,都是一条细纹,一道缺口,一丝裂缝,一处伤痕。
累加起来,剑身陨,剑身蚀,剑为之折断。
叮咚!
接连两声轻响,雌雄双剑不分先后断成四截,丈余长的剑芒骤然暗淡,前端悲嘶中落下地,剑柄上仅留下数寸长的一截,如断腕。
这是剑吗?
当然是!
……
……
小小光剑几乎完好,仅仅是光丝稀疏了一些,仿佛被手指捻断的发丝,消散于无形。
“百年之前,老夫初悟剑之本意,遂闭死关,琢研化实为虚,藏万剑于一剑之法!”
“百年索骥,虚剑之法虽没有大成,却已初窥门径,这一剑,老夫融虚形剑意五千八百六十四道,当世之修,已罕有人能及。”
燕山老祖轻轻叹息,说道:“虽然我用的是元婴法力,也没有纳入剑阁规则,然而毕竟你我境界不同,且剑阁之中必存阻碍,终是占了便宜。”
“这一剑,对道友不公,你既能断我三百道剑丝,便是平手。”
“不行!”
剑剑相触,雌雄双剑齐齐断折,鬼道仿佛被重锤夯在胸口,蹬蹬蹬连退数步,张口喷出一股心血,遭受重创。
他的发髻无风自散,满头白发如千万条丝线在空中狂舞,脸色苍白而毫无血色,气息涨落不定,没有一刻安宁。
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双眼如同两盏燃烧的火球,反爆发出此生最强的怒吼。
“剑虽断,剑意未绝,此战,未绝!”
随着吼声,鬼道张口再喷一口殷红的血,两把断剑上光芒再次大放,就像两头受伤反挫的凶兽,又一次吐出剑芒。
不同的是,此时双剑所吐的剑芒不再是银色如电,而是泛出血红的色泽,好似刚刚斩落敌酋,刚刚饮下仇敌之血,透出一股妖异嗜杀的气息。
雄剑嗜杀猛恶,雌剑诡异飘忽,两把血剑完全换了一副摸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