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近半,但房内的烛火并没有点的很亮,两人都暗暗期待着或许熙然会突然转醒,担心突然的光亮会惊到她。
百里奕跟蜂鸟说了司徒序茉的事,蜂鸟握着茶杯,默然回头去看熙然,眸光随着烛火微微动摇,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半晌,轻轻道:“有司徒老先生,那最好不过。”
然后神思微收,又问百里奕:“秩盛的尸体已经被对方发现了,你知道吧?”
百里奕嗯了一声,手掌在熏笼下面呼一呼,一小股风随着他手掌的动作卷进火盆,令炭火旺了些,一边说:“你来之前我正在和大哥谈这件事。能瞒这么久也不容易了,秩盛的尸体虽然处理过,但恐怕拖不了多久。”
“既然一开始就是冲着熙然来的,他们肯定还会找其他办法确认。”蜂鸟的脸藏在阴影里,“或者其实,也许管仑根本就不需要这个结果。”她又想起那晚管仑冒险出现在齐峪城时所做的事,脸庞又沉下去几分。
“管仑不惜牺牲秩盛,决心要熙然觉醒,这一次不成功,他还会找其他时机下手,”百里奕平静的替蜂鸟的茶杯添上热水,“从这个意义上讲,熙然能在我们的保护下完成觉醒,也算是好事。”
这也是蜂鸟所想的:“这段日子总是敌暗我明,现在对敌人目的总算不是一无所知,多少算是有点进展。”
说到这,百里奕问蜂鸟:“华晔殿下可有命令传下?”
蜂鸟明白百里奕这时问起华晔殿下的原因,最初还是华晔殿下在他们面前提起“凤凰力”,事实上也恰是因为凤凰力提前进入她们的视野,才能在对付秩盛时略略占得先机,若非如此,眼下局面只会更糟糕。
但对熙然的身份,华晔殿下并不知情。蜂鸟沉吟道:“殿下也很意外。她事先并不知道熙然就是凤凰血。”
“但她也略有预感是不是?”百里奕凝目看这蜂鸟问道。
“是,管仑要求和熙然再次见面,华晔殿下有疑心。但殿下猜测的熙然身份并不是凤凰力继承人,而是琴妃后人。”
“琴妃?她所出的,不是只有顾昶予吗?”百里奕明显有些意外。
“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琴妃在顾昶予之前,还生有一女,只是没多久就下落不明。”
“竟然还有这一段故事。”百里奕若有所思,但很快还是转回心神,道,“这也就难怪华晔殿下会做如此联想,这也是华晔殿下不将管仑要见熙然的事上报圣庭的原因吧,她以为熙然和琴妃有关,想要暂时保护她。”
“不错,”蜂鸟点点头,顿了顿犹豫一下,还是直言问道,“说起圣庭……你们御龙卫,可有上报?”
“上报谁呢?”百里奕浅笑着反问,“蜂鸟队长忘了,御龙卫可没有上级。”
蜂鸟听出了百里奕话中所指,眼中光芒一闪,追问道:“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
“我和大哥,在熙然的问题上,从来是同一个立场。”百里奕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即使曾经在自己的事情上有过分歧,但他知道大哥绝不会做会威胁到熙然的事情。
蜂鸟听了猛然心里一松,眼下情况复杂,四面敌我不明,凤凰血的力量他们并不真正了解,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盯上,无论如何贸然暴露熙然的身份,都不是明智之举,更可况,他们甚至还分不清谁是敌人。
到此,蜂鸟才终于肯定,让熙然来百里府落脚,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事发当晚,她并不完全信任百里府,但事实上,如果没有百里府几十年毫不松懈的时刻准备,她很难想象今天到底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尤其是,当华晔殿大本营也变得不那么让人放心的时候。
想到这里,蜂鸟抬起头对百里奕露出浅浅笑意:“那样最好。”
但蜂鸟的笑容才刚刚绽开,就猛然凝住,她和百里奕同时刹住手底动作,僵在半空。
一股极强力的自然力突然充满了整个空间,压在他们心头,恍若巨石坠落,重逾千斤。这道力量直接而蛮横,如怒涛惊澜,狂涌着兜头砸下,砸出千层巨浪。
这股力量在屋内来回激荡,震动起周围空气,发出嗡嗡声响,周围的弱小生物承受不住,登时化成齑粉。就连百里奕和蜂鸟,一时不防,也觉得五脏六腑皆被撼动,不得不稍稍释放自然力以作抵御。
而他们都知道,这股力量,正是来自一旁静静躺着的熙然。
百里奕深邃的眼眸内刹那间似有飓风卷起,山呼海啸般动荡,启唇轻轻道:“来了。”
司徒序茉是被百里衡派去的软轿抬进后院的,他和自己一样,都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天崩地裂般的汹涌自然力,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结果一出房门就看见百里衡已在门口等着了,被他半扶半拖的弄上了轿子。司徒序茉知道他无非是觉得这样要比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更快,虽然一路不满,但到底也未拒绝。
一进院子她就看见了站在百里奕身边的蜂鸟,虽然眼生,但司徒序茉一句也懒得问,看她神态气质,大约又是华晔殿护庭军里的哪个队长。司徒序茉甚至步子都没缓一缓,直奔熙然。
倒是她身后的百里衡向蜂鸟拱手施礼:“蜂鸟队长,在下百里衡,此时非常,招待不周处,还望谅解。”
蜂鸟匆匆还礼:“百里家主,是在下打扰了,只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容后再叙。”
两人互一点头,蜂鸟也顾不上其他,跟着司徒序茉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