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话间,已走出主街,行到一条小巷。远离了人流和华灯,这条返回怡彻客栈的必经小巷也随夜晚坠入黑暗,沉默而幽深,仿佛遥遥不可见底。
听到熙然发问,蜂鸟脚步猛然一顿,这个问题她之前并未细想过,只觉得管仑的话好生奇怪,但那样的怪人提出古怪的要求倒也没那么奇怪了,从未把他的要求和硕系人的行动联系起来。此时熙然提到“战机”,恍若迷蒙中一道霹雳闪电,未见雾霭背后的真相,但已嗅到其中危险。
蜂鸟呆立在原地,怔怔看着熙然:“……三个月?你是想说,硕系人现在按兵不动,和管仑有关?”
“一开始我总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有了对付我们的新武器,为什么不趁着灵系部队尚无应对良策,抓住机会继续进攻,扩大战果,哪怕只是让我们大伤元气也好,反而停下不再有动作。”熙然眸色漆深,“两军对垒,最耽误不得的就是战机,硕系人再不会打仗,也不会不懂的这一点。”
“直到前两天,我汇总了这一个多月来硕系人犯边的所有战报,发现大大小小的战役都集中在西部边境,时间也大都在学院失书和统现叛逃之前。而这段时间,沐鉴殿护庭军疲于奔命,确实疏忽了内防和都城附近的护卫之责,才有了后面的事端。”
“沐鉴殿确实是离都城炟琏最近的部队,”蜂鸟只觉喉咙干涩,“你的意思是,这些硕系人突然频繁的挑起战事,都是掩人耳目转移视线的幌子,好让统现能顺利弄出那些书?如此大动干戈,都只是为了那些书?”
熙然抿一抿嘴角,拉着蜂鸟继续往前走:“看来这些书,在硕系人眼里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值得他们多次挑衅,甚至令统现暴露。”
“确实如此,鹦鹉姐姐她们支援的洋素之战,毫无意义又战线很长,大家都想不通,看来实际上是为了彻底掏空沐鉴殿的战斗力,好让统现有机脱身。”蜂鸟脚下只是无意识的随着熙然往前走,眉头紧紧拧着,回想这些日子的事情,“不过,管仑两次亲自带人来挑衅,打完就走,仿佛毫无所求,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日战中,我发现那些硕系士兵在使用火力之后就越来越虚弱,这才明白他们用的自然力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后来也有千羽回报,败退逃走的硕系士兵,皆因力竭而死在半途,都没来得及回到硕系领地。”熙然黯然道,“管仑和我对战时,也是同样,最后时刻他说‘累了’,不愿再打,才祭出火箭令我无暇活捉他,他也毫不恋战直接撤走。”
“你的意思,他那时也已无力和你继续打下去了?”
“恐怕正是如此,”熙然叹了口气,“无论是那些硕系士兵使用的火力,还是管仑使用的第三种自然力,他们应当都还没有真正掌握,才会一经使用就遭到反噬。管仑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大概也是因这力量造成的。”
“那如此说来,管仑这看似毫无必要的两度亲自带队出战,其实是想试试这些硕系士兵到底有多少战斗力,想试试他们和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嗯。他们还需要时间重新恢复和适应。”熙然看着前面忽然亮起来的怡彻客栈门坊,声音更低,却如惊雷一般在蜂鸟耳边轰鸣,“这恐怕才是硕系人和管仑愿意安静下来,给我们三个月时间的原因。”
“所以,说可以等你三个月,不是管仑真的愿意给咱们三个月时间,”蜂鸟已经理清了思路,脸庞暗沉,恰若阴天夜色,再不现平日光亮,“是他有三个月时间,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需要管仑三个月时间准备,而准备好之后又有何等威力,熙然实在不愿去猜测,只知道,绝不会只是如今所见的这么简单。
两人带着阴郁神情踏入客栈,那店小二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一看她们如此脸色,只在边上离得远远的招呼一声,并不敢跟着。
她们沉默的回到里面小院,只觉烦闷,也不进屋,到院中方榻坐着。这夜空甚是应景,阴云严丝合缝,连星光也不曾透下一丝来。
“小蜂,”蜂鸟手撑在身后,半仰着头,“你说,管仑这第三种自然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熙然在她身边盘膝坐着,托着下巴抬头看天,闷闷道:“那晚我们归营,华晔殿下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其实问话之前蜂鸟心里就有个答案,只是觉得太要紧,实在不愿相信,此时听到好友和自己想的一样,不由得心底一沉,“记得,凤凰力。”
“华晔殿下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若不是她觉得管仑或许和凤凰力有关,她也不会轻易提起。”熙然一动不动,声音却多少有些波澜,“这大概也是圣庭不让我继续插手的原因吧。”
“或者是殿下没有上报。”蜂鸟下意识补充道,但熙然听了却在暗中微微蹙眉。这件事她也琢磨过不少次,在她看来,华晔殿下并没有理由不上报圣庭,而唯一的可能太过可怕,让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每次想到这里就下意识的将它远远抛开,寻找别的可能。
可不管怎么说,它总归都在那里,真相没揭开之前,都是一根尖刺,梗在心头。
“所以你说,管仑会是那个传说中的凤凰血么?”蜂鸟并不知道熙然这微微变化,还一心一意的考虑管仑的事。
熙然终于换个动作,支起身子,叹口气道:“说不清啊,所以无论如何咱们也得去见管仑一面,搞清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