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稍散,透出前方路来,原来那荒草尽处是一片卵石浅滩。凭目望去,似是远处有水源或江湖,在此地弥漫着阵阵清风水气。
青鸾搀扶玉台,快步前行去,玉台方才又用了几次神渡,此刻已然筋疲力尽。青鸾暗叹,两人如今状态,若是后边追兵再上,定然难以应付,只能是祈祷辛月受伤不敢再追,那拓牧也迷失了方向最好。
青鸾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她一边行着,一边把自身灵气渡与玉台。青鸾仔细地揣摩两人状态,莫名觉着玉台便如一只巨大茶壶,里边却只存着许茶水,只需一会儿便斟尽了,要自己去续上泉水与茶叶。
青鸾努力往前看去,散落额际的青丝,便轻曳着遮在眼前,挡住了视线。
她轻叹一声,幼时娘亲常说,头发是女子的命,便是一寸都不能短,一寸都不能少。可青鸾第一次觉得这秀发每一丝每一缕,都如此碍事,都成了自己的累赘。若有三分五刻的空闲时间,她定要把这碍事的头发给剪了去。
青鸾低哼一声,继而振作精神,向远方眺望,只见薄雾那边,若隐若现地泛起了水波涟漪,那拍滩的浪涛声,若有若无地传入了她耳中。
青鸾黛眉微蹙,自从遇见辛月,她便觉着眼见也难以为实了,于是她轻声问道:“玉台,你看前边是湖还是河呀?”
玉台也是定定望着那边,沉吟稍许才道:“是湖,一眼不到边际的湖。我方才初看见时,还以为那是海。”
“有那么大的湖吗?!”青鸾微诧,秦地多为山峦谷地,便是有水流,也是潺潺小溪,或曲折暗流,百里难见一条大河,而此地居然有辽阔湖泊?
青鸾心头略感怪异,眼下却不是纠结的时候,她追问道:“依你看,我们能渡过去么?”
这个渡字,自然不是花时间去找扁舟竹排来渡湖泊,而是用神渡。
“独木难支。”
玉台脸色微暗,他感受着自身那微不足道的灵气,艰难道:“你再与我一些灵力,我便能与你交替用着神渡,撑着试一试渡过此湖。”
青鸾乖巧地点头,她没有异议地继续传入灵气,却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青鸾,你要往哪里去?”
青鸾心头一颤,这些天在野外连沛流离,她几近要把往前数载秦府生活给忘了,谁知道这一声呼唤,立马将她拉回了重重府邸阴霾之中。
她蓦然回首,泪水便止不住地漫上眼眶:“青鹭姐?”
原来在那荒草尽处,徐徐走出了一位绿衣女子,只见她秀发盘髻,螓首蛾眉间透着一丝淡淡幽淡,一双美眸水雾朦胧,她喃喃诉道:“原来你还记着我么?我本以为你流连在外花花世界中,早已把昨日情分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青鸾哪里是这样的人……”
青鸾咬了咬唇,她无助地攥着衣袖,道:“青鹭姐,您是府里对我最好的人,自我入秦府就对我多加看照,连我能当上三十六羽织,也是多亏了您,我怎敢忘记这份恩情呢?”
“那好,我再奢问你一句,秦府对你有何亏待之处吗?”
“青鸾,青鸾在秦府这些年生活很好,过往颠沛流离时根本不敢奢望,青鸾也很知足。秦府大家于对青鸾,便如同再生父母一般。”
青鹭抹去眼角泪水,那美眸尽柔情,她缓步向青鸾走来,伸出如雪手掌,怜惜且坚定道:“青鸾,跟我回去,一切会好起来的。”
青鸾痴痴地盯着伸出地纤手,心中委屈苦楚不由泛滥汹涌,眼眸泛酸,泪水便止不住地淌下来,往日多少次她在府里犯了错,青鹭便会第一时间出现护着她,就好似大姐姐一般。她可以在青鹭怀中撒娇,也可以在她怀中苦痛,然后撅着嘴让青鸾姐安慰自己。
秦府的生活犹如走马灯般闪过青鸾眼中,一切仿佛还是那么美好。
只是,青鸾如水双眸逐渐透出一丝坚韧,她望向青鹭,一字一句地道:
“青鹭姐,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青鹭不解地看着青鸾,看她那满腔崇拜眷恋一寸寸化褪去,最后尽数成为昨日黄花,不由得一双美眸中温柔散去,升起一丝失望,她责难道:“青鸾你变了,你不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小错便改,大错要认。”
青鸾呐呐低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还记得雪鸮吗?”
“记得,”青鸾抹去眼角泪水,道:“同睡屋檐下之人,怎会忘记呢?”
青鹭一字一句道:“公子身死,我们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如此大变故,任谁都难以招架。雪鸮自小身子就弱,她更是每时每刻心惊胆颤,遭受折磨,好不容易睡过去,也从噩梦中惊醒。”
“就在昨天,她已经遭不住打击,已经先离我们而去了。”
“青鸾,是你害死了公子,结果她们被你牵连,成了弃子阶下囚。你知道雪鸮临死前,都只能躺在地牢的枯草席上,攀着阴冷的墙壁,看不到一丝光明。”
青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接近哀求的语气道:“青鸾,就当我求求你了,跟我回去吧,三十六羽织,我,所有人,都等着你回去,承担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青鸾咬着嘴唇,泪水早已漫湿脸颊,却只是沉默着,没有表态。
“青鸾,你刚入秦府的时候,刚取名叫青鸾的时候,我便喜欢你这妮子,”青鹭双眸中泪水盈盈,她回忆道:“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