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盘高悬,浮云希夷,星海在夜空散落,不为所动唯有一道青蓝流光,缓慢地在远方驰来,划开夜幕星碎,不知去向何方。
“呼——”
青蓝从灰白夜云中穿梭而出,拉出几条稀疏白色烟絮,沿着青蓝色的火焰抛向后方的流火尾巴,继而消失在深空之中。
而流光火焰最前端,是赤青双焰交织的火球,其中包裹着一块疑似斜方状马车,在其后连接一节节古朴灰暗的车厢,车厢下有滚滚车轮,在黑夜虚空中摩擦着熊熊青蓝流火,与车头火球组成了一道修长流星,永不休止地往前驶去。
车厢上有一片片玻璃窗口,里边没有烛火,全赖车轮上青炎光辉照映。不带一丝温度、单纯的青蓝淡色从车厢两边玻璃窗户透入,弥漫在座位地板边沿,犹如海底游弋的微光,美轮美奂,幽静宁人。
窗户边沿露出了一道素色身影,他望着窗外夜色,深邃如井的眼眸映照着流光,不知道在思考,抑或是回忆着什么。
良久良久,他终于收回了目光,重新放在车厢之中,放在膝盖之上。
一个绿衣少女正枕在他膝上。少女脸色微红,双手紧紧攥着男子衣袖,身躯犹如猫儿一般卷缩着,依靠在男子身边,一分一毫也不想分离。
这对男女正是玉台与青鸾。玉台在多次神渡,脱力在空中僵持之时,竟然看到了这列神奇玄妙的长车,便当机立断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到了这列长车之上。
他虽已耗尽元气,仍调度目中神通往四周看去,却发现难以看透青蓝流光游弋的车厢,只能保证近几节车厢中除了自己两人,暂时搜寻不到别人的身影。
此身高悬与万里高空之上,任谁也无法保证无碍,玉台只得保持戒备,一刻也不能放松。
“嗯……”
青鸾仿佛在做一个噩梦,她黛眉微蹙,身体颤动紧缩着,口中念念叨叨着什么话语。玉台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希望如此能舒缓少女的压力。
就在玉台低头看青鸾睡相时,她却徐徐睁开了眸子。
眸中神色淡然迷离,似是微微春雨,从天纷纷扬扬却落在山涧溪流。
玉台怔怔地斜去目光,竟有些不敢看她眼睛。
“咳咳。”
春雨意味散去,青鸾从初醒恍惚间醒来,她察觉玉台异样,便扯了扯他的衣襟,道:“玉台,我做梦了。”
玉台恢复如初道:“梦中如何?”
“不记得了,只是我从遇见你之后,一旦睡过去便会做梦。”
青鸾搂紧衣衫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睡着不是睡着,而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醒过来,经历着什么。”
玉台沉吟思考,却没有什么头绪。
“我们逃出东垣城了吗?”
“真的吗?”青鸾稍稍安心,她好奇地望向青蓝流光,喃喃道:“这是哪里呀?”
“我们逃出来了。”玉台点头,答非所问道:“你还记得,我们逃出来的事情吗?”
青鸾似乎在心有余悸,不忍回想道:“记得是记得,我们好像飞了起来,城里边飞出好多好多箭,追着我们。后来我们好像飞得很高,月亮变得好大,后来我就没有意识了。”
“的确如此。”玉台意味不明道:“你可以起身看一看,如今月亮还是很大的。”
“什么意思?”
青鸾怯生生地回答,心中有一抹不详的预感,她扶着玉台起身,沿着幽光手攀窗棂往外看去——
只见窗外月如磨盘,清光夺人,云飞星硕,一切仿佛就在伸身周。往下看去,车厢下燃着熊熊青蓝烈焰往后飞驰而去。火光之外是一片沉睡在黑夜中的旷阔大地,山川丘壑,高低起伏,其中有险峰峻岭,穿云分雾;长河蜿蜒,如黑龙伏地,湖泊幽深,如哑光铜镜。
车厢中静谧无声,唯有青鸾胸膛中的一颗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瑰丽壮阔之景象,第一次如此居高临下,不依靠着任何大地万物,孤身悬在天上。这种未知死亡的恐惧与来自脑髓的崇高兴奋,交织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有若神降。
玉台见她浑身一僵,继而逐渐颤栗起来,不由得紧紧抓住她,却不想青鸾猛地打了个冷颤,便牙齿打颤道:“抱,抱我……”
玉台见状,连忙将她拉到怀里来,道:“恐高吗?”
青鸾瘫软着说道:“不,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发软。”
“没事吧?”
青鸾怎么也说不出话了,只是拼命把头埋在玉台怀里,不敢看四周。
“崆峒镜之主纵横天地之间,你以后可要习惯俯瞰着大地啊。”
青鸾泪泫欲滴,闹脾气道:“不要。”
玉台伸手抹去她眼边泪痕,岔开话题道:“我们所坐之车其实也是一个生灵,却不会开口说话,只是永不休止地在天空中飞驰,你可知为什么?”
青鸾躲在他怀里摇摇头,玉台幽然低语道:“据说这长长列车名叫天火轮车,乃是千年之前诞生之物。”
“千年前发生过太多值得载入史册的事情,据说当时天地灾变,海啸地震龙卷日夜不熄,大泽国覆灭,整个世间几乎毁于一旦。”玉台讳莫如深地望向车外青焰,道:“而天火轮车,便诞生于千年灾变前的极北雪原。”
“大泽国?”
那是楚国人久远记忆中积苔的国名,青鸾却不知为好似被挑动了心中某根弦,眼睫毛微弱颤动着,其中透出明亮好奇,格外惹人怜惜。
“据说离开中原大昭北上,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