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佬爷离开紫竹林,馨竹回过身去,正要挟起那团棉絮,发现上面那个编织得精巧的同心结,不由怔住。她若有所思,摇头晃脑地举起似曾相识的玩具,迎着夕照一看,上面泛出丝丝幽幽的紫光。看到这里,馨竹眼瞳里散落的神光,不一会,竟渐渐收拢到了一处。很快,她的思绪也跟着逐渐清晰过来,儿时童年的记忆,唤起她悠悠的亲情。馨竹的嘴唇轻轻的张合着,喃喃呢哝道:“同心结!这是我妈妈送给我和哥哥的同心结,用我家紫竹做成的同心结!难道他是哥哥子杰,子杰哥哥回来了!”说完,不觉一阵惊喜,把那篾竹做成的同心结,紧紧揣在怀中,在那片荒地间兴奋的奔跳起来:“是子杰,我的子杰哥哥回来了。”
正在狂跳间,挨到深夜,随着一阵枪声,再次把她惊吓得缩成一团。馨竹哆嗦着蜷伏在床上,一夜难眠,有喜悦、有害怕,有欢欣、有悲伤。头脑里,忽而清醒,忽而明白,一整夜,馨竹捂着那破烂不堪被子,浑身瑟瑟发抖,难休难眠。
紫竹编织的同心结,果真唤起了馨竹的童年记忆:那是还在他们兄妹很小时,母亲用上好的紫竹头篾,为他们兄妹精心编织的,在亲手递交他们时候,母亲殷殷说道她:“他是你哥哥,你是他妹妹,你们是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我今天给你们做这对同心结,就是要让你们这对小宝贝知道,你们是我最爱的人,愿你们兄妹,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同心结,不单是馨竹儿时的最爱,也是她对待哥哥的权杖,每每与哥哥在一起,只要子杰对她稍不如意,她便会亮出同心结,借此要挟黎子杰:“哥哥,娘说过,我是妹妹,你是哥哥,我们是同心兄妹,你是我哥哥,比我大,啥事都应该让着我!”边说边说噘起小嘴,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望着子杰。如此一来,黎子杰总会偃气息鼓,败下阵来。
一直以来,自有了同心结,馨竹就把它当生命一般珍视着。直到那年那日,与父亲在船上遭了大难,那紫竹编织的同心结,便失了踪迹。今天,同心结失而复得,唤醒了她点滴记忆,把这个多年昏昏沌沌的黎馨竹,荡涤一清,竟朦胧中,有了些许的意识。
“一定是子杰哥哥回来了,这一定是哥哥子杰的那只同心结!”馨竹半是糊涂,半是清醒地想到:“难道,那个来找我的,就是他——”
黎馨竹准备明天一早,便去那篾匠家去看看,然而,那一阵阵枪声,却再次打乱了她的思绪。
我佬爷轻轻拉开房门,门外的两个男子迟疑一阵,其中那个高个汉子,借着我佬爷手中昏暗的灯光,细细端祥一阵,松开捂着右臂沾满血迹的手,一拍我佬爷的肩膀,颤声道:“黎子杰,果然是你。”我佬爷这时已看得明白,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同道——潘仁海。
见他身上有伤,我佬爷赶紧让过。待他们闪身进得屋内,我佬爷扑身上前,掩住房门,既紧张又兴奋道:“原来是你们来了,快快,快到到里房去。”边说边吹灭油灯,引他们来到偏房,清开杂物,端来两张椅子,拧来马灯燃上,让他们二人坐下,近身过来,看了一阵潘仁海的伤口,问道:“仁海,你这——”
“不碍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啊!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里的警卫员小邓,他会帮我处理的,你尽管放心好了。深夜来,只是要借你的宝地一用。”潘仁海淡定地对我佬爷说。
一旁的年青人一听,上得前来,细心观察一下伤口,对我佬爷道:“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士气慨。黎前辈,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潘大队中枪了,我们要立刻把他身上的子弹取出来,请您帮忙烧点热水可好?”
“让我来好了。”小邓话音未落,房外传来一声细微女音,随即,厨房便飘起袅袅炊烟。
潘仁海和小邓警惕地愣住身体,把探询的目光投向我佬爷,我佬爷低声道:“没事,不是别人,她是我内人。”两人一听,方才放松下来。那小邓望了望天色,近到潘仁海身边,脱去他的上衣,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把利刃,划开那汩汩淌着污血的皮肉——
事后,我佬爷从潘仁海口里得知,夜里的那场战斗,是他们与民团遭遇后展开的。经过数年的奋斗,和我佬爷一起参加革命的同道,现已大多投身入队伍之中,而这些队伍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壮大起来。目前已在部分城市建立起自己的政权,这次西进,只是为了与那些地方势力整合,不想却遭到顽固派的阻击。
“子杰,先生对你一直念念不忘,知道你回归乡里,几次想亲自过来与你相见,因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故尔未能成行。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追求的理想已成燎原之势,队伍所到之处,简直就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那段不堪回首的阴暗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中华民族觉醒了,革命前途大有希望!子杰,要不,跟我一道回去,加入到革命队伍中去,为我们曾经的理想而奋斗,好不好?”
我佬爷一听,沉寂了多年的热血瞬时再次沸腾起来,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潘仁海,眼睛在阴暗的房屋里,闪出夺目的光芒。佬爷正要开口说话,侧室间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把他的心一下子泼得冰冷,佬爷他叔依着门框,沉着脸道:“子杰,我既不懂啥子叫革命,也不想知道啥子是革命。我只想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