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招收的伙计们手艺熟络,我佬爷、佬爷他叔,便从烦杂的具体事务中脱身而来,变得轻松惬意许多。这日,我佬爷正在伙计中背手穿梭,作些适当指导,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在门前晃动,我佬爷弯身借着门缝向外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馨竹,便不动身色地依着门边,迎着她的身影,留心观望。
正在我佬爷看得出神,想要作出举动,恰巧佬佬这时刚好从门前经过,见到馨竹,轻轻唤过一声,贴身过去,显出十分的柔情。馨竹见我佬佬,多半同是女人的缘故,便去了惊恐惶悚,对我佬佬裂嘴一阵傻笑,扭着头,直直的望着我佬佬。我佬佬心知馨竹心智脆弱,每每遇见,甚是和蔼,故脸上心里,流露的尽是善意。今见她近到门前,却迟迟徘徊门外,便牵手引她入到屋里,从厨房端出饭菜,细心捧到她手上,看着她慢慢食用毕,佬佬再从她手里接过碗筷,俯身对她说:“馨竹,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要不搬到家里来,和我们一起住,你看要不要得?”
馨竹闻声,脸上现出一阵慌乱,眼神刹时散开,张惶瞪望我佬佬一眼,像是遇见瘟神一般,毛发一抖,跳身避出。我佬佬心里一急,待回追赶,却见她如风一般,早逃得远去。
我佬佬一愣,眼望着馨竹匆匆而去的身影,不由从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眼前一切,尽收我佬爷眼底,见我佬佬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绕身过去,望了望佬佬隆起的身体,爱怜道:“馨竹定是受了啥子大的惊吓,才有今天这种景象,你也不要心急,慢慢来,到时候她一定会回来的。”
“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每日见她流落街头,我这心里,就如刀绞一般难受。就算外人不说,我们也不能把她一个人弃置荒野不闻不顾。黎子杰,我跟你说,不论你用啥子手段,一定要早些把馨竹带回家来,不然,你就不配做她的亲哥哥,我也无颜做她的嫂嫂。”佬佬哽咽道,缓缓垂下头去。
我佬爷闻言,背过身去,一股热血顿时浑身奔涌,眼内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晚上,待伙计们收得工后,我佬爷坐在竹篾旁,想起白日间来而复去的妹妹,禁不住发起愣来。正在傍徨间,他盯着那薄薄的篾条的眼睛不由一亮,想了想,伸手拿起篾刀,开始忙不迭地细细地劈弄起来,转眼,一根根竹蔑便变得细薄平滑起来。
随后,我佬爷弃了篾刀,端坐下来,把那蔑条绕来送去,慢慢把它们编织成一个漂亮的同心结,待纺织完毕,我佬爷不觉深深舒了一口气,兴奋地把它揣入怀中,向家里奔去。
翌日清晨,来到镇里染色店,那店主见是我佬爷,赶紧迎住,躬身道:“黎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我佬爷谦恭一笑,掏出那篾制同心结,对店主如此这般一番,直说得店主一脸愁色地唤过当家师傅,那师傅见我佬爷手中物什,明白了他来染房的意图,不觉摇头道:“黎掌柜,不是我推辞,我们这染铺,只染布,还从未接过这样的生意。对不起,这活我们接不了,也做不来,实在让您失望了。”
我佬爷听那师傅说出难处,从调料中取过刮刀,兹兹一阵,刮去头篾的表层,对染色师傅道:“这样一来,颜料上色也就容易些了。师傅,你看要不要得?”
那师傅见我佬爷甚是执著,勉强接过,嘴里却言道:“既然黎掌柜定要为难我等,我们也只能试试了,只是,若做得不好,还望您多多体谅才是。”
“好说,好说,无论做得好坏,都是咎由自取,与你们无关,我都不会怪罪,至于工钱,我先预付给你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洋,递与店主。
“这——黎掌柜!我们无功怎好受禄,要不得呀。”店主一见,赶紧推辞道。
“这活本来就难为你们了,若是再不付工钱,我就更过意不去了。”说完,赶紧把钱递了过去。见店主只是推辞,我佬爷只得把钱放在案上,道过一声谢,转身走了。
待到傍晚,佬爷一家正在吃饭,一个伙计拿着那染过色的篾制同心结,进到屋内,交与我佬爷道:“黎掌柜,我家主人让把这东西交与您,说若是染得不好,还望见谅。”我佬爷接过一看,虽不算十分满意,却也上了些颜色,隐隐有些模样,便对那年青伙计道:“给你家主人带个话,就说我在这里谢了。”
打发走染店伙计,佬爷他叔望着我佬爷手中的竹玩,甚是纳闷,不禁放下碗,对我佬爷问道:“子杰,你这都成大人了,还做这些无聊的东西,小心玩物丧志呀。”
佬佬在旁看得真切,知我佬爷做这物什必有用处,也不置言,只顾埋头吃饭,偶有抬首,也只是对我佬爷浅笑。饭毕,佬爷他叔仍是怨声不止,我佬爷却也忍而不答,待入得房中,我佬爷对佬佬好奇道:“饭间表叔见人送来同心结,只是唠叨,尽是怪怨。你为啥子只是窃笑,毫无异样?”
佬佬一听,过去掩住房门,对我佬爷小声道:“有表叔训斥,也就够了,难道还让我添油加醋,让你愈是难堪。再说,你既做此物,必有它的用处,别人阻拦,又有何宜?早就听说,黎子杰如他父亲一样倔犟难驯,表叔都奈何不得的事,轮到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拦得住。与其牛不饮水强按头,不若姑且放任以纵之,到时候转过弯来,自己也就知道回头了。”说完,对我佬爷嬉嬉一笑。
听佬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