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乡村习俗,正月初二,应是姑娘回娘家庆年的日子。这日清晨,我老表依了旧俗,惜别母亲,携了芳菲,转道来到老泰山家中。待顶着风雪,近得岳父母家,那岳父岳母早翘目以盼,见芳菲领着新婿上门,满脸喜气洋溢,匆匆唤来芳菲七大姑八大舅,连日间,轮番相陪,待如上宾一般。
这芳菲亲戚,见我老表锦绣其表、儒雅其内,早已心生好感。这次见面,便是显得热情,酒席上殷勤有加,这厢推辞饮罢,那厢杯又举起。我老表何曾经得这等阵仗,见盛情难却,数番应对下来,顿觉天翻地覆,早不醒人事起来。芳菲见我老表不胜酒力,赶紧上前把他扶过,引入厢房。不想一觉躺下,竟昏睡两日不起,直唬得芳菲惊怍连连,怨声不已。待第三日我老表酥然酒醒,仍是头晕目眩,浑身瘫软,便误了时日。
在芳菲家呆了数日,等我老表缓过气神,心里便打定了主意,想去南方看看。与芳菲述说心曲,那芳菲一听,柳眉顿蹙道:“正是过年时节,你想把我一人丢在家里,自顾东奔西走,让人知道,岂不笑话?”
我老表闻言,轻笑道:“这会儿,我哪里舍得丢你一人在家,独自出行?我是想借这假期之际,闲得无事,我们一道出去考察考察,一来实地了解一下情况;二来借此出去旅游,到处走走看看,欣赏一下南国旖旎风光,岂不两全。”我老表兴致勃勃说完,用眼望着呆愣一旁的芳菲,一脸爱怜。
芳菲见我老表并非戏言,一时神游天外,兴奋道:“家宏,就算你把我们结婚没出门的缺憾补回来。权当旅游也好。说走就走,你看我们啥子时候动身?”芳菲憧憬万分。
“这个嘛,还要等我给朱道明联系联系再定。”见芳菲应诺,我老表放出手来,掏出电话,拨通朱道明。那边的朱道明一听是我老表的电话,兴奋之情溢出话语之外:“黎哥,你好,年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好。”我老表提起精神。大声应道。
朱道明顿了顿,声音迫切道:“黎哥,告诉你,我们这儿今年有重大人事调整。上次我给你的提的事,你有考虑吗?”
我老表听朱道明声音里,流露出无尽殷切之情,犹豫片刻,对朱道明说道:“是这样的,我准备这两天到你那儿看看。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
“黎哥,你客气了。我们两人还谈什么方便不方便,只要你过来,我什么时候都方便。小弟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快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成行?”朱道明闻言,大喜过望,高声问道。
我老表望眼身旁芳菲。对朱道明说:“那就后天吧,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黎哥还是那个黎哥。做事就是干脆利落。”朱道明声音热乎乎地说道。
“嗯,那就不打扰你了,到时候再见!”我老表说完,收起电话。
芳菲扑楞着眼睫,定定地望一眼我老表,见他挂了电话,赶紧凑近身来,轻声问道:“啷个样子,说好了?”
我老表轻松地点点头道:“说好了,后天就动身出发。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只好今天先回城里,你看要不要?”
芳菲拿过一条围巾,含笑一把挽起我老表说:“要得!”这芳菲亦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转身过去,与父母辞过,辗转回到城内。一下车,我老表对芳菲道:“要不,我们这会就把车票先订好,在家里再好好调适两天,到时候也好从容出行,你看要不要得?”
“要得!还是我老公想得周全。”芳菲上前一把挽住我老表胳膊,大声应道。两人迈开大步,踩着厚厚积雪,一路径直转向火车站而来。
车站售票处,此时正如当下时节一般寒冷,经过腊月间人流高峰之后,正月初候车室,一片清冷。两人来到空旷如垠售票室,从窗口向内一望,仅有一个售票员值守。他们兴冲冲偎身过去,当芳菲嬉笑着问去南方的车次有没有座位时,那售票员用慵懒目光,仔细瞧了瞧这对星外来客般夫妇道:“大过年的,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出行!放心吧,这几天哪有乘客?弄得不好,你们可能要坐专列了。”
芳菲一听,早已喜不自禁地一跳三尺,哈着冻得有些发僵的双手,雀跃道:“都说春运时期买票难、乘车难,我们却赶上买票乘车的好时光,还是专列,太好了,真是不可思议。”
那售票员一听,轻蔑道:“别高兴早了,当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
我老表从窗口递钱取过车票,陪着笑脸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快去快回的,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坐上专列。”说完,一把拉起芳菲,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回家的路上,我老表和芳菲自然是欢声笑语不断:“我就纳了闷了:这个时候才是旅游的最佳时机嘛,人们为什么总是偏偏喜欢扎堆出行呢?看看电视里,报纸上,每次遇到旅游旺季,那就是一个挤呀、一个吵呀、一个累呀、一个乱呀。”芳菲把脸凑近我老表,喜鹊登枝般的欢叫着。
“山水花木是风景,人未尚不是一道风景呢?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然也有人乐众生了。在旅游期间,有时,游客也不失为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啊。”此时我老表也是心情一片大好,停住脚步对芳菲说。
“告诉你:本人虽属粗人一类,但不是很喜欢把人当风景看。”芳菲慎重其事的看着我老表,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神秘地悄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