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窗外漫天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房檐屋下、树草丛中,处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x.
我老表恋恋不舍、摸摸索索地从热乎乎的被衾中爬出身来,望了一眼侧睡一旁的芳菲,爱怜地给她掖好被角,见那粉红的脸蛋煞是可爱,便俯身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芳菲经此一触,睁开朦胧双眼,懒懒地把头缩了过去,艾怨道:“天这么冷,店里又没啥子生意,不如把店门关了,在家里休息两天,我们也好回家过年。”我老表闻声,叹了口气,悠悠道:“这做生意,又不是开菜园,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既使要关门,也和大伙商量一下。也罢,今天就与大伙商量去。”言毕,迅速穿好衣服,起得床来。
出得门来,望着天地一色,路上行人稀少,我老表捂紧衣领,迈开大步,“吱呀、吱呀”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卖场,远远一瞧,见老魏正茕然一人,正在俯身掀起卷闸门,便快步过去,跳上台阶,跺去脚下积雪,大声道:“老魏,这快过年了,还让你受此劳累,真过意不去呀。”老魏回头一望,见是我老表,嘴里呼出一口腾腾雾气,讪然一笑道:“哎,命苦呀,这腊时腊月的,也不叫人安生。对了,黎老板,你们啥子时候放假?”
我老表拍打一阵衣服上飘撒的雪花,戏谑道:“怎么,也想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的生活了?”
老魏一听,脸上绽开笑意道:“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呀,我那口子,早在几年前就走了,今年呀,是我儿子第一次带孙子回家过年,我得回家好好准备准备不是。所以,见你们到现在还不提放假的事。我心里这个急呀。”说完,俯身过去,逐一把卷帘门打开。随即撇下我老表,独自去了。
待老魏一起,我老表进到店内,空旷的卖场死一般沉寂。正要清扫打理店铺,电话响起,我老表掏出一看,是一条长长的短信,细细看去。竟是朱道明发来的。上面写道:黎哥,我和东梅回已归老家。没当面与你告别,请见谅!店里货物全权委托于你。年后若有意合作,望来电!我这里将虚位以待,切盼回音!看毕短信,一股寒气顿时袭身而来,我老表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正在茫然无措间,只见黄丽披着一身白雪踏上台阶,扬手掀去头套。抖落身上的落雪,又使劲的甩去沾在脚上的雪泥,跳身进得卖场。不一会,赵宝强夫妇也陆续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听我老表说起朱道明的不辞而别,众人皆是慨叹不已。李春华哀声婉惜道:“也不知道那吴东梅跟着一块儿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哎。这女人呀,就是一个菜子命,那朱道明呢。看上去倒像是一块肥田,怕只怕他家里为难,进不了那家的门呀。”
“我看小朱是个外弱内刚、重情重义的小伙子,他不会丢下小吴的。要不然,怎么会带着她跑到这里吃这么长时间的苦,受这么长时间的罪!”赵宝强瞪了李春华一眼,丢下一句话,到自己的店铺拾掇去了。
“他们这一走,我们卖场就更显得清冷了。”黄丽一腔凄凉地喟叹道。
“黄姐,你也不要太过伤怀。你看,也不只我们这里冷清,现在所有店铺都是如此。快过年了,高兴点,等开年后刘哥回来,我们这里不就又热闹起来了。”说话间,我老表电话再次响起,便对黄丽笑笑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黄丽知趣地对我老表点点头,随即向自己的店铺走去。待我老表拿出电话一看,是陈虹打来的,接过一听——
“黎家宏,肖燕让我告诉你,后天她结婚,请你和嫂妇人参加!”那声音像一泄飞瀑,瞬时在我老表心里,激起浪花朵朵。
我老表闻讯,沉默片刻,对阵虹道:“陈虹,真是对不起,请你告诉肖燕,我明天要回乡下。代我向新娘、新郎祝福:祝他们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我老表对着电话,婉转地拒绝道。
“肖燕本来还想要你们夫妇做伴郎伴娘的,看来她又要失望了。”陈虹话里溢出的尽是悲天悯人的伤感。
我老表嘻嘻笑道:“都啥年岁了,还给人当陪郎伴娘?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真的,陈虹,你也知道,我母亲一个人孤身在家,这大过年的,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对不起,我和芳菲明天就要回去了。”说完,我老表狠心地挂断了电话。
“哎!过来这边烤火吧!”李春华打开取暖器,对我老表和黄丽唤道。
围炉坐下,赵宝强一脸憧憬地指着取暖器说:“这东西烟不出,火不冒,就是让人感觉不出年味来。过去这会儿,在老家时,村里大人小孩围坐在炭火边,唠着年景,嗑着瓜子,再喝上几口小酒,那才是叫一个爽啊!”
“还爽呢,一出门灰头狗脸,蓬头垢面,整个就是一叫花子。”李春华“嗤”地一声,不屑地说:“那叫个什么爽,成天就酒麻木一个。灌了那夹皮骚,也不安份,一来劲,见了孩子打老婆,见了老婆骂爹娘,整日里没个正经。”
赵宝强一听,脸一时涨得通红,憋着一口恶气,对李春华怨道:“婆娘家的晓得个球,累了一年到头求个啥?不就求个啥都不想,求个畅了气的舒坦!那像现在一天到晚就想着卖车修车这些事,没着没落总不得消停!可着劲没完没了的折腾自己。”
我老表和黄丽静静地、无声地听着、看着赵宝强夫妻,忽尔愤怒的吵着、忽尔激烈的辨着、忽尔又欢快的唠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