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我在以往所有的医者生涯中,撒下的第一个无法弥补的谎言。
在秦泠的面前,我按照了自己本应所在的立场,选择了沉默。
深夜,万物沉眠,藏蓝色的天幕仿若是肆意抛出的一抹绸缎,将白日里刺目的天空生生遮掩得黯淡无光,密不透风。
我低头跪立于箫霜园宽敞的大堂之内,凝视着眼前那位俊雅如风的男子,眸底的情绪错综复杂,纵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将其理清。
“你……能够确定你所判断的事情全然无误么?”段止箫下颌微抬,眯眼问道。
“回太子殿下,谭夫人脉搏跳动有力,异于寻常女子。”抿了抿唇,我轻声说道,“按之顺滑流利,呈滚珠状,定是滑脉无疑。”
“哦?那也就是确定她孟氏秦泠是怀了谭今崭的孩子?”段止箫挑眉道。
“是……”我额上倏然泛起一抹细腻的冷汗,“敢问殿下……要作何打算?”
段止箫听罢微微一怔,旋即起身上前,轻轻将我扶起:“顾师妹,瞧把你吓的,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你指望我对它做些什么?”
“没有,我……”拧了拧眉,我恳切地凝视着他的双眼道,“该探的我也探到了,只不过那谭夫人腹中胎儿尚足四月,还请殿下……不要过于放在心上。”
“尚足四月,也就是说该有的妊娠反应都有了,他们夫妇二人不可能是对此一无所知。”段止箫狭眸微敛,“那么,谭今崭和秦泠的婚事操办得如此心急,很有可能是奉子成婚。”
“是。”我垂眸应道。
段止箫凝神想了想,旋即微微抬高了声音,朝门外安静守着的沐樾言道:“樾言,你如何看待此事?”
那抹沉黑色的身影应声跨过门槛,缓缓行至我的身前站定,旋即淡淡回答段止箫道:“属下以为,此事暂时不可妄下定论,还需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哦?”段止箫皱眉道,“你可认为,谭今崭对秦泠有孕一事有所隐瞒?”
“若是有意隐瞒,想来在数月之后,谭今崭会对此事有所遮掩。”沐樾言道。
“如果不是和孟家有所关联,那此事也无需对外人遮掩。”段止箫叹息道,“孟家人世世代代与我段家纷争不断,现下好不容易倒了一个孟郁景,若是又无端生出一些与之相同的势力,可并非是件好事啊。”
“属下以为,谭今崭是否心中有异,还言之尚早。”沐樾言抱拳一揖道,“殿下大可静待数月,看谨耀侯如何处理那个孩子。”
“嗯,那便再等些时日吧。”段止箫眉目一弯,转而微笑着朝我说道,“这些日子,就要劳烦顾师妹多往谭府跑上几趟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低声应道:“是,殿下。”
“行了,在外待了一天,你也累了。”段止箫伸手替我提了提肩上的毛皮大衣,温声道,“让樾言送你回房间去吧。”
待他言毕,我和沐樾言便双双行礼告辞,逐一退出了这间安静无声的大堂,转而踏上了拐角处堆满积雪的石子小路。
彼时夜已阑珊,万籁俱寂,而周遭微渺昏黄的灯火也仅剩了往来悠远的几抹小点,匆匆洒落在前方黑暗无光的路面上,像是飘散了一地的花瓣。
有些天没能像这样近距离地跟在他身边走路了,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脚步,一点点地朝我那静谧无人的小竹屋方向走去,却是在心底里由衷地盼望着,时间能够过得再慢一点。
可是他的步伐一向又稳又快,不经意间便能与我拉开一段极大的距离,遂我大多时候只能迈开我那一双小短腿小跑着追上去,才能勉勉强强地站在他的背后数尺以内。
半晌沉默,我回想着方才段止箫意味不明的那些反应,不由得轻轻出声问道:“阿言,太子殿下如今知道了秦泠怀有身孕一事,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沐樾言脚步微顿,旋即漠声对我说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秦泠是个温柔善良好人,我……”
“你只用记住,她是孟家的人。”冷声将我打断,沐樾言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谭今崭居心叵测,与殿下结盟的同时还另有借此上位的打算,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好啦,你们所担忧的这些事情,我刚到谨耀城的时候就听了无数次了。”我放低了声音喃喃道,“可是,你们自己也说了,现在为时尚早,不可妄下定夺啊。”
“我先前就同你说过,纵然是医者,也要看清自己的立场。”沐樾言沉声道,“即使这件事情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你也需要时刻同非敌非友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是,依我来看,秦泠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我弱声反驳道,“她今日瞧着我鞋袜湿了,立马给我换了一双新的,见我喜欢那深红色的口脂,还特地拿来送我了一盒——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个善良无害的温婉妇人啊。”
沐樾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直视我的双眼道:“那她的丈夫呢?”
大脑登时一片空白,我呆呆地凝视着他冷淡的面孔,支支吾吾地说道:“这……”
“你可以保证秦泠单纯无害,但并不能保证她的丈夫绝无二心。”沐樾言正色道,“凡是正常男子,皆有着雄霸天下的宏大志向,只不过要看这份心思是用得是深是浅,是对是错。”
他说着此番话时,清冷俊朗的五官正好无意识地闯入我的眼帘,借着周身稀薄晦暗的灯光,恰恰将他一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