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他已是身手迅捷地朝墙边的木质书柜上探去,指尖轻轻触碰在柜口凸出的环形把手上,一摁,一旋,便自头顶上倏然落下一条直立的白光,如掷出一柄银光闪烁的长剑,倾尽全力嵌入平坦的地面,为其留下一道显眼的亮痕。
我仰头朝上方骇然冒出的光线口看去,顿时心中一喜,直唤道:“阿言,是地面上投下来的光!”
“嗯。”沐樾言亦是扬起了唇角,立刻走到旁边的书柜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看来这暗室为了方便外出通讯,将出口设置得不算繁杂。”
果然,随着第二枚环形把手的转动,头顶光线的面积赫然增大,毫无保留地投在昏暗的室内,将眼前的大半个空间照亮。依着次序一路探下去,那刺目的光芒便愈盛,待到最后一枚环形把手沉沉扣下,头顶的黑暗随即如化开的淤泥一般,默然退散。
大片耀眼的白光散落而下,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倾盆大雨。双眼长时间沉溺于漆黑的地底,如今陡然接受到外界灼热的光线,反而觉得有些酸胀难耐。
“扶稳。”日光晕染之下,沐樾言沉黑的衣衫亦是悄然浮上一缕金边。我怔然看了他一眼,应声抱紧了他的脖子,旋即感到身子猛然一颤,再度回神之时,他已然伸手扶住了书柜顶端,背着我纵身一跃至洞口前,其身手之迅捷轻巧,非常人能所及。
从大片沉闷的空气中探出脑袋,温柔的阳光霎时携了细腻的秋风铺面而来,我疲累的身心都顿时得到了无限的放松。我们在漫漫黑暗之中不知呆了有多长时间,饱受着寒冷和伤痛的折磨,再次回到地面上,只觉得像是闯过了一次鬼门关,连呼吸都是崭新的。
遥望一眼天边隐在云雾间的暖阳,估摸着已经折腾了有整整一天一夜。沐樾言自身负伤,还强打精神一路背着我走了老远,如今半撑着身体从地底下爬上来,已是累得说不出半句话,愣是一个猛子跪坐在地上,狼狈地大口喘息。我亦是没好到哪里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痛到失去知觉的右腿,只感觉被他背着走了那么久,竟是几乎忘记该怎么去走路了。
我们依靠着洞口边上的树干憩息了片刻,待到身体渐渐缓过来了,沐樾言方才抬眼打量了一会儿四周杂草丛生的环境,低声对我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孟府。”
“好。”我有些艰难地从树干上直起了身,期间没能站稳,身形晃了晃,一枚小小的香囊便“啪嗒”一声自袖中滑了出来。
桃红色的底,纯白如雪的莲,尽管上面沾满了不堪入目的血污,却也掩盖不住楼颐满心的期许与关爱。
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尽是女子那双溢满了悲伤的褐眸。
细心地将香囊从地上拾了起来,端放在掌心,我偏头轻声对沐樾言道:“阿言,离开之前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沐樾言淡淡看了我手中的香囊一眼,问道:“帮什么?”
“我这几天在府中碰巧识得了楼颐——此次能寻得九山,正是因着与她相遇的缘故。”我将香囊举起来晃了晃,“如今我得到了我所要的东西,自然也不能负她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