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敬望着郁新,满脸的愕然和不解。
当然,这只是表象。
实际上,卓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郁新说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心,但卓敬努力抑制住心中的不安,尽量没有表现在脸上。
郁新皱了皱眉,卓敬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他不由得有些后悔,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郁新也只能继续下去。
“惟恭,”郁新望了望屋顶:“最近陛下调整了詹事府,其中用意你可知晓?”
“略知一二!”卓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郁新转过头,望向卓敬,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说说看吧!”
“陛下似乎对太子的学习课程有些不满,认为”卓敬言下有些犹豫:“四书五经的内容过多、过细、花费的时间过多,不值得。”
“陛下的意思是要增加历史、数学、物理、工程学方面的内容。”
“嗯,你觉得有问题吗?”
“这个,”卓敬斟酌了一下词语:“卑职以为历史课程不妨增加一些,数学、物理、工程学方面的内容,太子殿下只需要了解即可,不需要太过深入。”
听着卓敬的语调从迟疑逐渐走向坚定,郁新摇了摇头,道:“惟恭,帮我把枕头垫高一些!”
“好的,大人!”
卓敬连忙起身,扶起郁新,在其背后加了一个枕头,这样郁新的视线基本就和卓敬持平了。
“惟恭,老夫听说你坚决反对,甚至和陛下起了争执!”郁新望着卓敬的眼睛,道。
“也不是了,”卓敬有些不好意思,赧笑道:“卑职只是以为,儒家经典、圣人之道才是太子学业的重中之重,其余的奇邪淫巧,不学也罢。”
“唉,”郁新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道:“惟恭,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没什么长进?”
“大大人,不知此言何意?”
“呵呵,”郁新嗤笑了两声:“惟恭,老夫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太子能否登基、继位,并不在于他读了多少儒家经典,了解多少圣人之道,而在于太子是否合乎陛下的心意,你明白吗?”
“”
郁新的话如同一个炸雷炸在卓敬身上,他的脸色骤然惨白,终于知道自己隐约的担心究竟是什么了:“老大人,您的意思是”
“是的,老夫就是这个意思!”郁新点点头,神情严肃。
“可,”卓敬抬手指了指窗外,声音急促的道:“可是,按大明祖制,皇位由嫡长子继承,余子敕封亲王,难道陛下还要废立太子不成?”
“而且,如果不是这个祖制,陛下他”
“你想说,陛下也不能继位,是吗?”不同于卓敬的犹豫,郁新接口道。
“”卓敬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是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呵呵,”郁新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窗外:“所以说,老夫一直不明白陛下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们几个,你们就是一群书生啊!祖制,祖制,能束缚住陛下吗?”
卓敬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你明白这一点,那你就应该明白,废立太子,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郁新断然道。
“老大人,您的意思,是宸妃?”
“老夫没有这么说,”郁新摇了摇头:“陛下春秋正盛,至少还能在位二十年,到那时候,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已成年,会发生什么事情,很难说!”
“二皇子不可能,”卓敬想了一会儿,道:“其母淑妃出身商贾,在朝中并无人脉支撑,陛下不会选择他。”
“三皇子乃太子亲弟,应该也不可能。”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宸妃了,唉,”卓敬豁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在屋里踱着步,神情有些激动:“我早该想到的,宸,乃北辰所在,象征王位、帝位,这种封号怎么能轻易赐封呢?难道陛下真的有这层意思?”
“唉,真是可惜,当初如果”
卓敬的自言自语,让郁新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抬起头,望着卓敬,瞳孔微微收缩。
良久,卓敬坐了下来,他首先向郁新致歉:“老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卑职唐突了。”
“没什么,”郁新摆了摆手,他望着卓敬道:“也许是老夫危言耸听了,只不过惟恭作为太子太傅,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为上。”
“卑职明白!”
“陛下和先帝一样,都是心有定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帝王,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才行。”
“嗯,卑职谨记!”
说到这里,郁新和卓敬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郁新抬起头,笑了笑道:“惟恭,老是闲聊,陛下安排的正事都忘记了!”
“哦,是啊!”卓敬也是如梦方醒,连忙拱手道:“老大人吩咐吧!”
“嗯,”郁新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缅怀:“洪武二十四年,老夫被先帝任命为户部尚书,至今已经有十四年了。”
“户部主管天下户籍、田赋、盐税、关税、银行以及财政支出,在朝廷各部中可谓举足轻重。”
“世人都说吏部为各部之首,但在老夫看来,户部才是,”说到这里,郁新的眼睛亮了起来:“无论任何朝代,没有足够的钱粮赈危济困、养兵足饷,那么国家倾覆就在眼前,汉、唐、宋莫不如此。”
“陛下乃圣明之主,深明此道,所以让老夫主持文渊阁。”
说到这里,郁新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