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在这条长长的裂缝里,月亮星星都露出来了,它们眨巴着眼睛,把十八年前的往事都抖露了出来,抖落在吴腈苚的思绪里。
十八年前,廖大妈两口子居住在天隆里。
天隆里距离吴家寨子二十多里,是千山环抱中的一条小山沟。
两边高山对峙,山下小溪沟里,流水常年不断。
他们在山坡上修建了一座小木屋,就在那小木屋里生下了吴婷莲。
他们居住的小木棚,是吴腈苚用一把斧头一把砍刀,用圆杉木拼建起来的。
这个木棚,盖的是杉木皮。杉木皮上撒了一些油菜枯饼,两年就生满了青苔,一点儿也不漏水。
这种杉皮屋顶,好牢固的,几十年都不要翻修。
这天隆里距吴家寨二十二里山路,周围没有一户人家。和两口子相伴的就只有野猪麂子兔子以及鹰隼蛇尾鸟等等。
廖大妈生下了吴婷莲后,满月才十几天,一个月朗星稀的寒霜之夜,子夜时分,一家三口都睡熟了。
整个天隆里静悄悄的。
突然,大门被什么人撕吧得卡啦卡啦直响。
响声在静谧的深夜里,特别让人心惊肉跳。
廖大妈先醒来了,她用脚不断地踢睡在小木板床那头的吴腈苚肩头。
劳累了一整天的吴腈苚呼噜打得震天响,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这时小婷莲也醒来了,哇哇地哭起来。
吴腈苚醒了,他一个翻滚下了床,大喝一声:“什么人,深更半夜吵什么?”
可是门外面那人不搭理他,反而把圆杉木拼成的杉木门摇得哗啦啦响,那劲头儿反而越大了,整个杉木棚都颤抖起来,真个是摇摇欲坠,整个棚子看来就要倒塌了。
“哪一个哥们这样大的力气,你扯个气放个屁行不行,把我们家的杉木棚折腾倒了,可是要赔的哟。”
门外那个人大概是个地地道道的的哑巴,不扯气也不放屁。但是听到吴腈苚是的声音,就不摇门了。
吴腈苚到火塘里点亮松油钵子,到门边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只大母虎带着一只小老虎蹲坐在门外,小老虎屁股向着门,把左边的后腿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这是,是,什么意思。”吴腈苚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廖大妈也带着女儿来到了门边。她确实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杰。她把女儿递到吴腈苚手中,说:“呆看什么,有事情,我来弄清楚它就是。”
大妈拿着松油钵子来到门边,伸手握着小老虎后脚掌,仔细一看,呀,虎掌正中间那枚梅花心,红肿得黑了,一棵大大的号称为铁蒺藜的阎王刺,深深地扎在它脚心厚厚的肌肉中。
廖大妈毫不犹豫地拿来鞋底针,在火苗上撩了撩,就算消了毒。吴腈苚端着松油钵子,照着妻子给小老虎挑出了这条阎王刺。末了,大妈还给小虎儿的脚掌抹上一些细盐末。亲亲地说了一句:“好了,虎妈妈你可以带着孩子回去了。”
虎妈妈站起身,还在门边嗅了一嗅,低低地叫了一声,才带着小老虎离去。
过了三天,还是那样的寒霜之夜,又是子夜了,睡梦中的廖大妈听得门外一声虎吼,接着一件重重的物体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两口子起来一看,大门外摆着一头近两百斤的大野猪。被老虎咬破的喉咙还在汩汩地往外面流血。
两口子打开门出来一看,对面山坡上又传来一声虎叫,还看到四盏亮堂堂绿莹莹的大灯笼晃了晃,一下就没入了柴草中。
吴腈苚头想到这里,哈哈大笑:“你没有说错,这一定是那头老虎,你为它挑刺的虎母子中的一个。哎,你的老朋友了,终于又寻到你了。”
是的,十八年了,就是一个朋友,这么久没有见面,为他挑刺的小事情,也可能忘记到九天云外去了。
吴家寨子里的人都姓吴。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到天隆里好几次,要求吴腈苚一家子迁来,因为大家认为一个寨子要有一个好头头。而这个头头,非吴腈苚老人家不可。
吴家寨子的老族长死了,要一个新带头人。大家想来想去,唯一只有吴腈苚了,他辈分高,农耕渔猎是头一把好手,而且懂得驱赶虎豹的梅山大法。
在寨子里所有人的拜请下,吴腈苚一家,回到了老家,他因为田地大多在天隆里,才迁居去的。
自从迁回了吴家寨,老虎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偶尔听到百里外的村寨中,有猪羊被猛虎叼了去的传闻。但是谁也没有看到过老虎了。
在吴家寨子里,吴腈苚头子辈分最大,而且耕田种植油桐树,也是老头子最拿手。所以,大家一致请来他当族长和寨主后,带着大家,这几年,年年丰收。
还可以丝毫不掩饰地说,居住在深山中的人,无论是苗汉瑶侗土家族,每个人都知道一点点草药,用来治疗伤风感冒。还知道一点点用来毒杀猛兽恶蛇的药物,用来防身自卫。
这本来是很正当很普通的事情,可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把深山中人的这项本事说成是放蛊和蛊毒。危言耸听,令人毛骨悚然。
而这方面的本领,又是吴腈苚老头子最里手。
吴腈苚一家来到寨子里后,十多年来,风调雨顺,村子里的人无灾无病。自己的草药不灵了,去腈苚老人家里,拿来一点草药粉,服下去就好了。
地里的红薯包谷,往年常常有野猪来破坏。
现在只要组民来报告,某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