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恪顺长公主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人在挣扎吼叫着,难道是她想要生在一个宫女的肚里吗?难道她不想要一个高贵的出身吗?自小到大,她这个嫡姐,除了卑贱、卑贱、卑贱,她还说过什么,她还会说什么?她只不过是有一个好父皇、好母后、好皇兄罢了。
而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只能费心费力为自己筹谋,而所得还不足元嘉所有的十分之一!
她不甘心,老天何其不公!
恪顺长公主几乎要喊出口、喊出声,可是她没有,她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羞辱而冲动,坏了她全盘所有的筹谋。她一次又一次默默地忍耐住了,面对着元嘉长公主,垂下头,低眉顺眼道,“皇姐说的是。”
元嘉长公主终于满意了,一场闹剧看够了似的。扬手让柳氏女退下,又示意众位夫人、小姐自在说话,场中顿时纷纷声又起,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时的热闹喧嚣。杨氏和袁氏自去找亲近人家的夫人们说话,放她们姊妹去和亲近的小姐妹们玩耍。
前世沈蓁蓁坏了名声,昔日闺阁里要好的手帕交们都不愿理她,及笄礼上门罗可雀,就连赞者也只能委屈二姐姐担任。后来嫁入安王府为侧妃,王府规矩大,侧妃不得轻易出府,沈蓁蓁与外界情由,就越发疏远了。而重生之后,因她悬崖勒马,一切都未及发生,听母亲让她们自去玩耍,那些曾经的好友,便如昔日一般欢欢喜喜地来寻她。只是沈蓁蓁心中已是沧海桑田,再见故人,只觉得十分陌生,僵硬得格格不入,说了不到半盏茶,便借故出去了。
带着浅潼寻了条僻静的小路,二人沉默地走着。浅潼有些担心,问道,“严阁老家的二小姐、何尚书家的小姐,从前与姑娘玩得最好,怎么今日见着,反而淡了?”浅潼一向严谨周到、心细如发,沈蓁蓁听她此问,心下一紧,怕她看出什么,忙道,“哪里就淡了?只是我如今方大病初愈,自觉气力不足,有心想与姐妹们叙旧,却精神恍惚。若是直言相告,又怕搅了大家的兴致,只得寻了个由头出来,好让我歇息片刻。”浅潼听沈蓁蓁用了“叙旧”二字,不由奇怪,自沈蓁蓁失踪至今日,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何至于要用“叙旧”一词?只是杨氏作为当家主母,早已下了封口的命令,浅潼不敢再问,只好喏喏应了。又上前去,扶了沈蓁蓁的小臂,怕她再行片刻,会力有不支,摔倒下去。
沈蓁蓁无奈地任她扶着,两人在小道上走了几个来回,忽见对面也冉冉行来一位窈窕少女,梳着单螺髻、斜插着支未镶嵌宝石的普通银簪,穿着件藕荷色绣花草虫鱼的褙子,十分清淡素净。沈蓁蓁带着浅潼正要避让,仔细一看,却见正是刚刚大出风头的正七品太常博士柳端方的嫡女、沈蓁蓁前世的好友,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