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回去到沈若莹身边站着,沈若莹见状,怕她是与和璋郡主闹了矛盾,忙轻声问她,沈蓁蓁就笑着远远地指了杨氏与恭亲王妃的位置指给她瞧,沈若莹看着和璋尴尴尬尬被杨氏抱在怀中的模样,也不由地抿了唇浅笑。
气氛正好,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冷嘲道,“沈家姑娘好兴致,还有心思笑别人?殊不知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呢!”沈若莹闻言想起赐婚之事脸色一白,沈蓁蓁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闲庭信步站着两人。一人穿着宝蓝色灰鼠皮袄和草绿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外罩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梳着元宝髻、戴着金镶玉倒垂莲花步摇。另一人则穿着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袄、翠绿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外罩明黄缠枝牡丹丹凤朝阳披风,梳着十字髻、戴着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桃红柳绿,互为映衬,灼灼一片艳色。
却是沈蓁蓁无论前世今生都最讨厌的两个人,安王妃李清宁,与安王外家凉田伯的嫡女、前世的贵妃张燕婉。
张燕婉脸上摆出不屑之色,李清宁却只是似笑非笑地冷眼旁观。沈蓁蓁见此不由腻烦,这与前世多么相像,沈蓁蓁不动声色,张燕婉出言挑衅,李清宁笑坐山观虎斗。这样想着,恍惚间好似回到前世,沈蓁蓁那些一日日犹如困兽犹斗的挣扎日子。可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里去了,沈蓁蓁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握得紧紧的,脸上面无表情一片淡漠,冷声道,“张姑娘有话不如直说,我倒不明白,‘别人眼中的笑柄’是指什么?”
眼中恨色厉厉,倒真把张燕婉给惊住了,张燕婉张口结舌、不知所言,半晌才和缓,死撑着嘴强牙硬道,“难道沈家姑娘还不知道吗?”她还想说什么,沈蓁蓁快言快语打断她,“我们姐妹自然不如张姑娘,不好打听别人家的闲事!”
张燕婉一下子被她这话噎住,沈蓁蓁说自己“不好打听别人家的闲事”,岂不就是说她是个“好打听别人家的闲事”的了?张张口想驳她,却听安王妃轻轻一咳,是暗示她不必在此纠缠,好戏在后头,于是咬咬牙赌着口气道,“礼部尚书孙大人家的嫡女,孙姑娘,前些日子自尽了。孙家曾与罪臣唐氏有亲,因唐氏一门获罪,孙大人意图悔亲,但孙姑娘说‘好女不二嫁’,因而以死明志。好个有气节的女子,可选入《列女传》了。”说到“好女不二嫁”几个字,张燕婉还刻意加重了读音,意有所指一旁安静听着她们对峙的沈若莹,沈若莹听她此言,果然脸色越发惨白,张燕婉见到,便笑得畅快。
沈蓁蓁此时却无暇顾及,脑中只反反复复回响着张燕婉所说“礼部尚书孙大人的嫡女”、“孙家曾与罪臣唐氏有亲”、“以死明志”、“好个有气节的女子,可选入《列女传》了”。又回想起当日元嘉长公主的赏菊宴,她躲在假山之后听那位夫人与姑娘的只言片语,“从前我尚在襁褓之中,父亲就给我与致尧哥哥定下婚事。我已做了十几年唐家的人,如今唐伯父一朝获罪,怎么我就不是了?”、“如今唐家已经获罪,唐致尧是罪臣之子,难道父母会忍心把你推到那火坑里去,让你去做罪臣之妻吗?”。
难道说,难道说,那日碰到的那位姑娘,竟就是这位礼部尚书孙大人的女儿吗?那位夫人,想必也正是孙大人的嫡妻了?那,那,也就是说,这位孙姑娘,此时已经是自尽而死了……
沈蓁蓁此刻想来又是心痛难过又是不尽唏嘘。那位孙小姐还如此年少,和她如今一般的年纪,正是青春如花好年华,却已早早地化作了一段残损的香魂,消散而去了。沈蓁蓁拿手帕擦拭着眼角微微的余泪,却在此时又听张燕婉冷笑道,“孙姑娘如此贞节如此气节,倒是要让某些人自惭形愧了吧。”
沈蓁蓁恼她说起孙姑娘的死事来如此轻飘,又拿孙小姐来立了靶子针对二姐姐,于是恨得推开她,又拿手指了她道,“这里所有人都不必羞愧,独你最要惭愧,你既无品德又无才行,妄议他人家事又出言刻薄,若我是你,只怕要把脸藏起来,再不敢见人的,我实在不屑与你为伍。”
沈蓁蓁这话说得直白,张燕婉却听得怒火中烧,再不顾安王妃劝阻,冲上去就要与沈蓁蓁厮打作一团。沈蓁蓁才不怕她,见她冲过来,也积极地迎上去,只盼着能与她好好地打上一架才好。
于是闹哄哄,安王妃躲得远远的、含着笑意隔岸观火,沈芳芷忙带了几个姑娘上去拦住张燕婉,沈若莹从身后抱住了沈蓁蓁。沈芳芷道,“张姑娘,我姐姐说得不对,我代她给你赔个不是。但今儿可是我们府上老祖宗的好日子,满京城的贵人们都来了,张姑娘也不想闹急了闹大了闹坏了事儿、传出去毁了姑娘们的闺誉吧?那可就不好了。”沈若莹也道,“蓁姐儿你可别冲动,不必与那起子小人计较!今儿是祖母的寿辰,你若是要在这儿闹起来,传到她耳朵里去,可是要惹祖母不快活的!难道你忍心?”
三言两语地正说着,忽听前面来传,“五皇子殿下到了。”于是一行人再顾不得争执,忙忙乱地跪下见礼,五皇子远远地摆摆手让她们都起身,又招手喊沈蓁蓁过去。沈蓁蓁顿时失了方才聚集的怒意,脸上露笑,快步朝五皇子走了过去。
只见他今日穿着件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外罩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头戴镀金龙纹银束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