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佳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也无法完全解释的问题。也许是因为,你们当时处在同一个爆炸点,遭受的冲击和损伤完全一致;又或者,是因为你们被注射了相同的神经麻痹的药物。”
韩沉目光更冷,一把推开她的手,令她跌坐在地上。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她:“幕后指使者是谁?你们的头领,是谁?”
辛佳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着他。
这样的韩沉,是非常可怕的,也是让她心疼和痴迷的。他的脸色这样的冷,就像覆了一层寒冰。浑身上下都是戾气,仿佛谁也难以接近。而过去,失去苏眠的这些年,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永远也不会说。”她轻声说道,“当年的案件,你们遭受重创,我们同样也是分崩离析。那是一次两败俱伤的战斗,死了很多人。而在那之后,被放逐的不止是你们。”
她讲得扑朔不清,韩沉眸色幽沉地盯着她,没出声。
这时她却拍拍裤子上的灰,又理了理头发,依旧是那副温婉淑女的模样,走向了旁边的脚踏车。
“陪我做第四件事吧,骑脚踏车。”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顿了顿又说:“你一定会想去的地方。”
韩沉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走过去,跨上了另一辆脚踏车。而她终于露出开心的笑。
“辛佳。”他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会跟他们混在一起?为什么你会成为连环杀手?”
辛佳握着车把,安静了几秒钟。
“是啊,我这样一个女孩,家世好、长相好,什么都好,在别人眼里,也许像众星捧月一张长大,为什么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呢?韩沉,其实很多事,并不像表面那样光鲜;很多人,过得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快乐。是他们发现了我,救赎了我。这些事,还有他们,你永远也不会懂。而我,只是他们中最弱小最蹩脚的一个,只是对他们起到辅助作用。也许,我根本算不上一个合格连环杀手,但是,他们依然对我很好,我愿意跟他们在一起。那才是灵魂真正的自由。”
——
午后,山林中阳光温煦,凉风阵阵。辛佳面色恬静地骑行着,一路还给韩沉指点树木花草。韩沉依旧不发一言,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骑行在她身后。
渐渐,离白房子越来越远,树林也越来越深。他们面前已经没有路,只能碾着树叶和枯枝,在林中穿行。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木屋。看起来非常陈旧,像是守林员的屋子。离屋子不远的小路上,还停着辆破旧的护林车,大概是从另一头的山路开过来的。
辛佳将脚踏车停在一棵大树旁,转头望着他笑:“这是间废弃的木屋,不会有人过来的。谢谢你韩沉。你大概不记得,我们俩上次一起骑脚踏车,是十二岁。你妈妈让你陪我去,你还老大不情愿,半路就骑不见了。这次,我们终于一起骑到了终点。今天你陪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我意义重大,即使今后我成了别人的妻子,也会对今天铭记一生。”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温和,就像真的已经心满意足。
韩沉双手插裤兜里看着她,目光倒不似之前那么冰冷,也变得沉静难辨。
“你还想做什么?”他淡淡地问。
辛佳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脸颊,也泛起丝丝点点的红。
“韩沉,我希望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抱抱我,就抱一下。”她抬头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钥匙,“我就把这间木屋的钥匙给你。里面,放着当年案件的一些资料。我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但是可以让你大概了解案件的脉络。”
韩沉看一眼那木屋,又盯着她:“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多可笑,我只是希望你知难而退,就此罢手。因为我不想你死,哪怕你依然要跟苏眠在一起。”她抱住自己的双臂,低下了头:“抱抱我吧,韩沉,就抱一下。就当是一个朋友。”
四野寂静。
辛佳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心跳得极快,就像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宣判。
他会,抱她吗?今生今世,就此一次,哪怕只是作为朋友,给她一个怜悯的拥抱?
片刻的沉寂后,他开口了:
“辛佳,我永远也不会抱你。把钥匙给我。还是我自己过来拿?”
辛佳盯着两人之间的空地,那里铺满干枯的树叶。
她慢慢地、慢慢地笑了,猛地抬头:“韩沉!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不顾性命?喜欢到看一眼别的女人都不愿意?可是我喜欢了你好多年啊韩沉,从我懂事开始,二十多年了韩沉!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她扬手就要将钥匙往后抛去,谁知韩沉比她更快,一个箭步上来,已经将钥匙从她手里夺走。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韩沉没有管她,冷着脸,拿着钥匙,走上了木屋的台阶。沉亮的眸光,迅速将木屋周围打量了一圈。
房屋很久,至少有十年。的确像她所说,已经废弃很久。不过,不久前她应该修葺过。门口铺了张白色的羊毛毯,屋顶也铺了新的白色的瓦。窗户都紧闭着,窗棂很新。玻璃也很干净,他可以清楚看到屋内放着一张小床、一面书柜。如果按她所说,那些案件资料应该就藏在其中。
韩沉又盯着屋内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手臂,那钥匙则依然比他捏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