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女大人,妳真該懲治那個大卜女官。」侍女寛下召雲殘破帶血的蘿衫,口中哼道,「不是奴婢嘴碎,她那輕蔑的態度,真是枉費了大人您的用心良苦,也不細想想,若不是大人您慈悲,在中皇面前為她說了多少好話,她還能舒舒服服的坐在欽天宮裡,做著那份女官?依奴婢淺見,大人您若不好好懲治她,滅滅她的威風,誰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呢?」

半似叨唸半似挑撥的字句,召雲僅是抿口不語,眸光落在那染得一片緋紅的衣袖,竟是無方才那擰心的痛楚,唯有的,只有那如遊絲般的作疼。

「哎呀!我還是命人請瘍醫令吧!傷口太深了,何況大人妳失血太多,臉色不好!萬一明日中皇召見,看著妳一臉蒼白,這可怎麼好?」侍女見那尤如碗大的傷口,鮮血仍緩緩泊出,急急的將手中的長衣摀住傷口,「來人,誰去傳……」。

召雲淡道,「不妨事,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將櫃子裡的傷藥拿來敷上就好,犯不著勞師動眾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造作什麼,一點小事就像要翻騰鬧上一鬧。」

「大人,這傷口太深,只怕單敷藥料是不妥的……」

小侍女依舊嘮嘮叨叨的,召雲眸光斜睨,一旁的舟兒勃然怒道,「大人說不妨事就是不妨事!這兒幾時輪得到妳發號施令的?」

未料及舟兒的怒火,侍女頓時禁了聲,急急的伏地說道,「奴婢知錯了,求大人和姐姐息怒,奴婢這就取傷藥去。」

未再聽得一句斥責,小宮娥誠惶誠恐的起身行至藥櫃取來了傷藥,舟兒接過了手,隨即為召雲敷上,層層密密包裹。召雲娥眉緊擰,細想著方才與姝雁於欽天宮裡的一字一句。

背君叛國……

好個姝雁!眼前這個世道了,還能一副冷倨的樣子!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她輕咬著唇,仰起螓首,看著眼下擁有的一切。

雄偉的宮宇,華美的綾蘿,前呼後擁的侍女們,此刻的自己,可是過去曾有過的?在南國,這些全是妄想,是痴夢,沒有中皇的恩賜與青眼,單憑自己的努力,怎能有著今日?

於南國,她只能看望著,冀昐著,仁慈的南王能見著她的小小身影,看見她的用心,然就像滔滔的赤水,日復一日,歲歲年年,她仍舊只是姝雁背後的影子。昔日的熬煎歲月,唯有自已可知,就算以姐妹相稱的姝雁,也無法知曉自己的苦處。

淚自眼角滑至頰上,召雲輕吁長氣。

沒有退路。

在初見中皇之時,自己就已明白,在選擇投靠軒轅後,這盤棋局再無可轉寰的餘地。她自知曉自己在餘存的族人眼中是什麼樣的角色,也知道這宮牆內,中皇人馬怎麼評價自己的。

然那又如何?握有實權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其他的,她可以完全不在乎。眸心怔看著那跳躍如星的燭火,隱約中,像又見著了姝雁方才那如天上月清冷目光。同是南國人啊……

這句話,自姝雁口中吐出,竟是如此悲涼苦澀,讓她封閉的心口似是裂了道細縫,挖掘了最不可碰的痛處。

就因為她是姝雁,心中那個坎兒才會過不去?

「宰女大人,敷了傷藥,感覺可好些?」看著透過層層纏布滲出的血水,舟兒忍不住擰眉,「我瞧這大卜女官平時看起來挺平和的,怎麼一下手就重成這樣?別說宰女大人平日待她客氣,就深怕那裡不周全,在中皇面前也是替她說盡好話,也該想想同是故人,下手這般不知輕重,萬一大人妳有個閃失,她心裡會好過嗎?」

聽聞這般話,召雲心口又是一刺——同是故人?

姝雁仍當她是故人嗎?自己心裡,還當她是昔日相稱的姐妹嗎?

唇畔勾起極淺極涼的笑意,隨手捻熄了案上那過明亮的燭火,她淡道,「遣去炎洲隘口的人可回來了?」

「還沒有。」舟兒回道,「大人您交待的,奴婢都派出去了。但各禁門門衞均回報,霧海大人尚未進城。只怕還在隘口吧?」

召雲無語,眉心卻是擰了起來——這未免也太久了!

凝望著嬝嬝餘煙,嗓音出奇的平淡,「吩咐下去,霧海一進城門,就叫他來見我。」

「是。」伏地應答,舟兒半伏著身子退出內堂。

一片靜悄。

她半回螓首,不經意又望進窗外那勾著天際的月彎,清冷得就像是,蚩尤昔日手中執著的那把彎刀,鋒利得猶如刑天手中那把長斧。

夜,很深。

如緞般的黑幕,只有幾許星子熠熠閃爍。風拂過樹梢,發出如歌的沙沙聲響,像是莫名的悲鳴,偶爾還帶著林中夜鷫的啼聲,月華璀燦。

月,很彎,尖銳的月牙,勾勒在沈沈的天際,似刀,而刀上,泛著無情森冷的光。它的光,映在虛無飄渺的塵世,映在遼闊無邊的大地,映照著這片寂靜的叢林。

已呈緔舊的布巾緩緩輕拭著利斧,黝黑的眸心細看著,像是端詳鋒刃是否有什麼缺憾。腳邊的火堆蹦出了些許火星,有著霹啪之聲,灩灩的紅光,映在他的臉上。許是端詳了太久,他忍不住扳了扳頸項,還來不及輕吁長氣,換來了背後一陣數落聲。

「是要講多少次?別這樣扳頸子!」慍怒的粗嗓半是咆哮的,「你是嫌頭斷了一次還不夠?」

刑天啞然,乖乖的二隻大掌將腦勺扶了扶,又重新磨拭起斧刃來。

「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少挨點罵!」巫槐瞪著他,「以為自己還是當初衝鋒


状态提示:1-3--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