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一个人一个屋子,一手拎着袖子,一手磨墨,一边看着旁边的书,都没瞧见林秀贞进门,林秀贞喊了一声,还差点儿吓了他一跳。
“我和君辉想去镇上,大哥一起去吧?”十五岁的少年高高大大的,天天跟着林叔皓练武,身体也结实的很,看着文气,实际上一拳头也能砸断一块儿石板。
林君安放下毛笔,将书合上:“嗯,好,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
“嗯,我自己有一些东西要买,之前的糖粉用完了,还有一些绣线,还想着买些布。”林秀贞掰着手指数了数,林君安点头:“东西有点儿多,让君清和君明也去,帮着拎些。”
虽然林君明和林君清一个才十二岁,一个才十一岁,但半大小子,个子高高,人贩子傻了才敢拐卖这样的孩子。
决定好,兄妹几个就出发了。林秀贞还特意找刘珍珠要了些银钱,午饭打算在镇上找个酒楼用,手上就要多些银子。本来要坐高大牛家的牛车去,后来想着回来的时候,总不能还让高大牛送,就赶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原本是那种城里常见的,带着小车厢,又车帘,又窗户的那种。后来林仲修嫌太显眼,就给换成平板车了。既能拉人又能拉粮食,一车多用。
一路上又遇见几个村子里的人想要搭便车,林秀贞全都笑眯眯的应了:“我们下午的时候回来,你们看着点儿时间,咱们在镇上的百味酒楼门口见。”
众人都应了下来,到了镇口,就都下车,各奔目的地去了。
林君辉摸着小肚子对林君安撒娇:“大哥,肚子饿饿,要吃饭饭!”
林君安忙点头:“好,咱们先去吃饭,秀贞,你和杏花拉好了,君明,你拉着秀贞。”
镇上他们也是常来的,林家的书局,刘珍珠的绣坊,都是在镇上。虽说书局前年就已经到县城去开了几家分店,但这里是本家,每年报账还是要往这边来的。
几个人熟门熟路的,转过一条街,走了大半,就到了酒楼门口,让小二将马车给弄到后院保管着,几个人就上了二楼。点了常吃的菜,刚准备动筷子,就听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少爷,咱们下午去林家?”
“一会儿吃了饭就去,这又是几年没见,还不知道认不认识了。”
“肯定是认识的,咱们不经常写了书信回来的吗?又不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没联系。”
林君安好奇的往门口看了一眼,林家,应该不会是找自家的吧?姓林的人家多了去了……不对,貌似这个人有点儿眼熟啊,林秀贞见他往那边打量,也转头去看,貌似见过啊。
那人瞧见他们,也有些迟疑,顿了顿上前问道:“林君安?”
“裴表哥!”林君安总算是想起来了,赶紧起身让了让:“裴表哥怎么过来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确实是巧,我正说吃过午饭去你们家呢,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们怎么也来了镇上?”裴云右笑着问道,顺着林君安的力道,在一边坐下,和桌子上的人一一点头问道,对上杏花和林君辉的时候有些疑惑。
林君安一一介绍:“邻居家的,叫做杏花,君辉是我三叔的儿子。”
林君辉不认识裴云右,吃饭的时候那小眼神就不断的瞟啊瞟的,从京城来的表哥,京城在哪儿呢?京城是不是比怀县还大啊?那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好吃的啊?
这个表哥长的也好看,京城的人是不是都很好看呀?人长的好看,那吃的也肯定很好看吧?
“怎么忽然到这边来了?可是京城里有什么事情了?”林君安一边喝茶一边问道,酒饱饭足,先坐一会儿再准备下去买东西。
裴云右也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是有些事情,明年春天就该举办春闱了,今年的秋闱,你要不要参加?”
林君安垂下眼帘,孝期已经过了,他们林家,三月的时候就已经出孝了,今年的秋闱也是能参加的。只是,到底要不要参加,他现在也没拿定主意。参加了有什么好处?不就是能免税吗?他又不打算走仕途这一条路,走一天晚一天的,又有什么区别?林家暂且也不需要他撑门面,二十年三十年的,他有这个时间。
只是,到底是不甘心,当年林家做错了什么要被抄家?当年父亲做错了什么要被灭口?怎么一个转眼间,人都没反应过来,祖母过世了,爹爹去了,娘亲上吊了。
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他想冲回京城,想找人问问,林家是做错了什么,他的父亲林伯贤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他想质问的那个人,站在金銮殿的最高处。他想报仇的人,是在层层士兵保护的最中间。他怎么样才能冲到那个人的面前?唯有一条路——科举,出仕,当大官儿!
可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他是林伯贤的儿子,是林家的子孙,只要金銮殿的那个人没有换,他这辈子走上巅峰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除非谋反。
那把火发不出来,就在他心里一天天的烧着,烧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成了木炭,不,都成了灰,风一吹就能吹散。
爷爷说,咱们林家三代之内不许出仕。为什么不出仕呢?爷爷说,就算是现在出仕了,也走不长远,何必厚积薄发,留待以后呢?
二叔说,咱们林家心怀天下,不能将天下百姓扯人自己报仇的棋局里。可没了棋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