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侥幸从连笙刀下捡了只手掌,还狗咬吕洞宾的领事女官,原来是皇后的娘家表侄女,怪不得气焰嚣张得三尺高。
连笙被带回去不久,就有人胆战心惊地向乐岚禀报,建议她进宫去赔个不是,毕竟打了一个宫女事小,伤了皇后的脸面事大,怕宫里怪罪下来她消不住。
乐岚没有在意,心安理得睡了午觉,一睁眼宫里传话的人已经在府里等着了。
提心吊胆到了玉藻宫,她随着内侍官进门,却见重明正从殿中出来,擦肩而过时,他微微一笑,朝她点头致意。乐岚一怔,因为那笑容里,分明带着些警醒的意味。
谁知进了殿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春风和煦的笑脸,皇后免了她的礼,赐了座,宫女送上来一盏白瓷茶杯,乐岚有些受宠若惊,皇后大概是准备先礼后兵,定罪之前先客气一番。
闲话说过了一巡又一巡,皇后始终不见要发落她的意思,这时宫人来报,说天命司送了新的嘉瑞符来。
她命人收了,眉梢浮起一层淡淡的不耐,送符的人退下之后,向乐岚道:“你也看到了,皇上自从建了天命司,什么事都由着这些天师来,福瑞哪里是朱砂黄纸能求来的?前朝清明,后宫安和,为上勤爱,为民熙祥,这才是万民福祉之道。”
皇帝,不幸是个昏庸无道的皇帝;皇后,幸而是个深明大义的皇后。
闲话说了半晌,有关连笙的事却半个字也未提起,傍晚出宫,皇后甚至还派车送她回家。
在向李未阳践行的那一日,她将这件奇事说了,末了道:“到底是我疑神疑鬼了,太子的那个眼神,我还以为皇后有什么雷霆手段。”
李未阳搅着茶叶,道:“太子提醒得没错,你独自一人进宫,确实是要谨慎些。你以为皇后召你入宫,真的只是因为昭乐公主之事,或者是天师府的流言么?”
践行的地点是乐岚挑的,在长致坊的一座老茶楼。
她一个人独处时,喜欢热闹些的地方,有人陪伴时,便喜欢安静些的地方,这座茶楼里有不少独立的小隔间,专为喜静的客人所设,平日二人时常到这里坐坐。
他话里有话,乐岚没听明白,便问:“皇后莫非还有其他的意思?”
李未阳道:“天师府的流言不是一日两日才有的,为何这些年都不见皇后在意过,偏偏侯爷回了京,她便在意了呢?”
乐岚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爹是个军侯,手里握着重兵,皇后此时对我们如此上心,无非是想拉拢定边侯府,将来扶持太子继位。”
她没说命格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太子卒于三年后的宫变里,眼下宫中看起来一派太平,想必太平之下早已暗潮汹涌,宫变是从何而起的,乐岚并不知道,在此之前,还是离宫里越远越好。
李未阳听罢,却笑了一笑,说:“你想的没错,但还是差了一点。”
乐岚最见不得他故弄玄虚的样子,问:“差了哪点?”
“太子,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他将煮沸的茶水倒了两杯,看着碧翠的茶叶在水中起浮游动,说道:“他执掌东宫这些年,在朝中的根基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单薄,满朝文武十个中有九个都是他的心腹,即便是如日中天的天命司,想把手伸到朝廷上,也得提前做好断腕的准备。这些年受到天师府诋毁的并非只有几位王公大臣,太子位居储君,每次风波都首当其冲,之所以能安安稳稳走到现在,你以为靠的是陛下对他的宠信么?”
乐岚默了一会儿,还是不解,“既然如此,皇后又为何多此一举?”
“皇后所做的不一定是为了太子。”他道,“太子虽然自小在她膝下抚养长大,唤她一声母后,可到底不是她的亲骨肉。他当年饱受排挤,东宫之位岌岌可危时,皇后的兄长身为内阁首辅,也没见她动用外戚的势力帮扶过一把。”
乐岚听呆了,她一直以为皇后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重明这个太子,李未阳对她的想法十分不以为然,问:“你可知连懿公主内定的驸马是谁?”
乐岚摇了摇头。
“是安国侯府的世子萧锐。”他道,又问:“你可知皇后为何会选定萧小侯?”
乐岚闷闷道:“女婿是皇后挑的,我怎么会知道。”
他没有在意她的牢骚,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慢条斯理地耐心分析:“自当年那场叛乱之后,定边侯府独揽重兵,陛下不放心军中势力一家独大,故而提拔了安国侯,让安国侯坐镇东南,而将老侯爷调往西北。这么多年过去,安国侯在军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北有定边,南有安国,她一边拉拢将军府,一边将连懿公主许配给安国侯世子,王公卿相,六部尚书,皇后哪个都没看上,偏偏看中一个军侯之子,意思还不明显?”
皇后的意思明不明显乐岚不知道,但是李未阳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简直就要昭然若揭,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一个意思:皇后有问题。
皇后不过是给连懿公主选了一个驸马,只是这驸马恰好选在了安国侯府,兴许是萧锐一表人材,十分出类拔萃呢?
李未阳对太子的维护她能理解,李相曾做过太子太傅,太子算是他的门生,李未阳少时与他同在太学,有同门之谊。可他仅仅从一个驸马身上,就推测出皇后有不臣之心,未免太过武断。
她没有说话,李未阳明白她的意思,却未多作解释,喝了口茶,又道:“倘若你不是女儿身,而是生成了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