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先开口道:“昨日郡主走后,笙儿跑来问我棚闭生灰是个什么东西,我思来想去,能生辉的只有这一样。”
昨天出宫之后,乐岚回来就把御花园里开的那番玩笑话给忘了,“蓬荜生辉”只是她随口一说,此时经他一提才想起来。只见重明一抬袖,却递给她一只锦盒,乐岚好奇打开,里面竟是一颗光彩流溢的夜明珠,荔枝大小,莹莹生辉。
乐岚怔了怔,没想到蓬荜生辉也能当真。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宫里的人果然非比寻常,这一大一小,开个玩笑都这么较真,重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所谓“蓬荜生辉”只是个玩笑?这般郑重其事,分明是在向她暗示,跟公主开玩笑是不对的,是无礼的,是藐视皇家尊严的,这哪里是颗夜明珠,分明是个下马威!
收敛了一下心思,她把盖子合上,恭敬递还回去:“原本只是一句戏言,小公主年幼误会也就罢了,殿下万万不该当真的。”
重明道:“礼物虽薄,也是幼妹的一点心意,还望郡主笑纳,万勿推辞。”
乐岚但将盒子递了出去,他却不接,伸着胳膊未免尴尬,只得讪讪地收了回来,干笑道:“那时不知道小殿下的身份,出言无状,并非有意冒犯,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乐岚向来不善揣摩人意,面对不熟悉的人又一向语拙,说完这句就没了词,坐在位置上抱着杯子喝茶。
她这边无话可说,重明也就不再开口,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一室尴尬。乐岚等的心焦,坐下犹如火炕,眼巴巴望着门口,快要望眼欲穿之时,连笙终于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五彩斑斓的纸鸢,一进来便兴高采烈问:“玥姐姐,好看不好看?”
她连连称赞:“好看极了!”
连笙道:“那我们出去吧!”
她如获大赦:“好呀,公主想去哪里?”
连笙点着腮帮想了半天,苦恼道:“我没出过宫,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乐游原上风光正好,是个好去处。”说话的人是重明,他站起身,说道:“中书令送来的折子还没有批,我得先回宫去了,笙儿好好陪着郡主,晚些时候皇兄再来接你。”
一府的人俱送了驾,重明走后,连笙朝乐岚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去,然后趴在她的肩头问:“玥姐姐,我的礼物你喜欢吗?”
乐岚想起了那个下马威,道:“喜欢,又圆又亮,好看的很,公主的眼光真不错!”
连笙跺脚:“我说的不是这个!”
乐岚奇道:“那是什么?”
她急着道:“我问了宫人们,什么东西会让房子发光,她们说只有天子的龙光,我不敢找父皇,这才找了重明哥哥来的!”
乐岚恍然大悟,这丫头瞪眼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吩咐道:“准备车马,去乐游原。”
平原上没有了花朝那日的热闹,倒更显出初春时别致的疏静之美,柳梢已然点翠,迎春花依旧开满一堤,小桥之上香花拂面,她透过柳帘,望见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李未阳在桥栏上铺了张纸,对着满□□阳,似乎是在画画,乐岚鲜少见他做这些文人墨客才做的雅事,正暗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时,他转过了身来,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一只白纸叠成的小白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咳嗽一声,李未阳看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里的小白鹅。乐岚正打算把他当成栏杆忽略了,连笙却被纸鹅吸引住了,她目光粘在李未阳手上,扯了扯乐岚的袖子:“玥姐姐,那是你的朋友吗?”
乐岚不过去,李未阳却过来了,先是问道:“怎么谢小姐没跟你在一起?”
待目光往下看到了连笙,又惊叹道:“这是打哪里下凡的小仙娥?”
连笙一手扯着她的袖子,脚尖拨拉着草地,扭捏道:“我不是仙娥啦……我是……”
乐岚截道:“这是个小贵人,我陪她出来放风筝。”
李未阳瞧了瞧连笙,那丫头眼睛长在他手上了,他把纸鹅往她跟前一送,说道:“原来是个小贵人啊,我正要放鹅,小贵人要不要一起?”
连笙满怀期待,想要伸手去接,却首先看向了乐岚,目光里带着问询之意,乐岚点了点头,她马上喜笑颜开,双手捧过纸鹅,爱不释手,问道:“你要去哪里放小鹅?”
李未阳朝着青青河面抬了抬下巴:“当然是水里。”
连笙担忧道:“放进去不会沉吗?”
李未阳笑道:“不会沉的,这是小仙鹅,不信你放放试试?”
连笙仍有些不信,拨开河边的青草,小心翼翼地把纸鹅漂在水面上,像放一盏窗户纸糊成的莲灯,生怕略湿一湿就报废了。
她放上去之后,纸鹅稳稳地浮在水面上打旋,她吹了口气,那纸鹅便打了帆似的朝前游了出去,一直漂到河心,同一片萍叶碰到一起,卡在叶间不动了。这时,水面下忽然游来一尾小鱼,像有意识似的,往纸鹅身上轻轻一碰,那纸鹅便又悠悠地往前游去。
连笙激动地出口背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李未阳接道:“白毛煮绿水,红掌炖清波。”
连笙问:“是这样背的吗?”
他笑道:“这样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