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还没有自己腿长的小娃娃喊“小郡主”,乐岚有些好笑,回道:“公主慧眼如炬。”
小公主可能没太听懂四字成语,但听懂了她的意思,十分高兴地搭住她的手,顺便把毽子一并硌在她手心里,说道:“定边侯是大宣的大英雄!我早就听说过你啦。”
她道:“母后和重明哥哥经常说起你,我早就想见见你啦,可是听说定边侯一直不让你进宫。”
小丫头口中唤皇后为母后,想是宫里最小的那名公主,名字叫连……连什么来着?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公主并没有给乐岚太多的考虑时间,问“你现在忙吗?”
乐岚道:“不忙的。”
她兴冲冲地把乐岚拉起来:“那我们去踢毽子吧!”
乐岚被迫回到了她那漫长的童年时期,她没有踢过凡间的毽子,只是在天庭的时候玩过类似的游戏,踢的也不是毽子,而是麒麟兽尾巴上的小火球。
小火球在几个调皮捣蛋的仙童里你踢来我抛去的来回穿梭,痛失火球的麒麟兽就在中间愤怒地追赶扑腾,踢毽子的同时还能斗牛,十分刺激。
那毽子扎着大红色的羽毛,飞起时有那么一丝火焰腾空的感觉,一直到了半晌,小公主终于口渴了,要喝果茶,拉着乐岚同去。小孩子心性,只要玩得开心,不到半天,便把她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小公主脸上蹭上的花粉都融在了新出的汗里,乐岚怕她着凉,用帕子把她满脸香汗擦了,二月里天还有些凉意,又吩咐宫女去取件外披来。
小公主捧着茶杯哈里面的热气,大眼睛仍然越过杯沿把她望着,好像坐在她跟前的不是侯府的郡主,而是个什么稀奇物种一样。
乐岚吓她:“再看,眼睛掉茶里去了。”
她把大眼睛弯了弯,说道:“玥姐姐,我觉得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乐岚笑问:“公主为什么这样说?”
小公主道:“你不要叫我公主了,我叫连笙,你叫我笙儿就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至于到底不一样在哪里,她认真地想了想,说:“对了,感觉就像其他人都是草,你是吃草的兔子!”
乐岚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吃草的兔子是什么东西!
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领事的宫女说道:“公主又乱说话,仔细娘娘回去罚你。”
听到管教嬷嬷又把皇后搬出来镇她,小丫头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愤色,却又敢怒不敢言,忿忿地把嘴一瘪,茶杯往旁边一推,不喝了。
乐岚笑道:“童言无忌,娘娘不会较真的。”
正说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禀道:“郡主,夫人马上要启程回府了,让奴婢问您一声,花看完了没有?”
乐岚道:“看完了,你先去回了夫人,我这就来。”
小公主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玥姐姐,改天我能去侯府找你玩吗?”
她长了一张肉鼓鼓的包子脸,让人不禁想捏捏两颊上嘟出来的肉,乐岚忍住了手痒,笑道:“公主驾到,臣女家里要蓬荜生辉呢。”
她仍没听懂四个字的词语是什么意思,顶着一脸懵懂,强行不懂装懂:“那好,我给你带上好多棚、棚闭生灰!”
乐岚忍俊:“一言为定,臣女恭候着小殿下的大驾。”
在御花园里消遣了这么久,乐岚心情明快了许多,连带着皇后的脸也显得和颜悦色起来。
皇后亲切地执过她的手,道:“本想留你们吃罢晚膳,可惜将军来催,本宫也不好强留,日后一定记得多来宫里走动走动。”
乐岚谢恩,皇后派了辆辇车,送她和冷夫人出宫,一直到出了宫门口,冷夫人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她问:“皇后都说了什么?”
冷夫人道:“不过是些后宫的闲谈。”
她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是乐岚会错了意。
到府用罢晚饭,她照常回房看书,心神却总是不定,半卷书看了快一个时辰,索性放下书本往东院里去。
虽然没有法力,无法探查别人的神识,但她的直觉还是十分可靠的,冷夫人今天心事重重,皇后同她说的那番话绝不是拉拉家常那么简单。
这个时辰将军夫妇还未就寝,窗纸下透出荧荧的烛光,她刚在门外站定,准备敲门时,却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那些话都只是他们的猜测,这些人风言风语惯了,一些胡话听听就算了。”这话是冷将军说的。
冷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声,“虽是风言风语,可也就这样流传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朝野的事你知道多少?”
冷将军哈哈笑了两声,道:“朝廷的事有稚章在,能出什么乱子?”
稚章是李相的字,他们所谈之事乐岚全然不知,什么风言风语?
她迫切地想再多听几句,里面却又没有声音了。等了一会儿,灯也熄了,窗上的淡光黯了下去,整个东院笼在一片安静的月色里,她站了站,想起那读了半卷的书,有些莫名。
第二日一切如常,晨练时冷将军难得有空教她练剑,乐岚看着他持剑时英明神武的模样,想着他昨夜里不让冷夫人告诉自己的事情,心里不大舒畅,忍不住喊了一声:“爹,”
冷将军演示的动作一停:“怎么了?”
一句“爹”喊出口,她心里又有些犹豫了,他们既然有意瞒着,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么贸然一问,是不是有些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