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大人抬起头来,仰望着太宗,一行清泪自面颊滚落,嘀嘀嗒嗒,连绵不断。
他郑重地向太宗磕了一个头,朗声道:“谢,皇上成全,下官拜别了!”
人之将死,其胆也壮。
他发现,不管面对的人是谁,他都不再害怕了。
张大人被带下去之后,太宗正在想着幕后的主使到底是谁,突然有人来报。
“皇上,据探子来报,太子殿下私引突厥群竖入东宫,良久才出来。“
太宗闻言,愣了一愣,随即一掌拍在了案上,怒道:“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真以为朕便不敢动你吗?我看这诬陷魏王的幕后主使,十有八九也是这个逆子!哼,来人啊,速速将太子给朕传来,若是他称病不来,便给朕抬过来!”
太子正在为称心黯然神伤,心下想着太宗此刻应该已经看到那封奏折了,怕是很快便会对李泰采取行动了吧。
最好,太宗能够一怒之下,将李泰给杀了。这样,便省的他亲自动手了,哈哈。
太子越想越美妙,嘴唇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正想着呢,太宗召见他的口谕便来了,说无论如何,请太子一去;若是实在身子不支,便抬将过去。
太子这回不敢再造次,再说他也想亲自去打探一下李泰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所以,他很快便依言来到了御书房。
不过,为了能够自圆其说,他仍然极力装作病怏怏的样子。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故作虚弱地行礼。
太宗只是盯着他看,一声不吭,亦不叫他起来。
太子低着头,不敢对上太宗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毛。
过了一会子,太宗仍是不作声,太子为了打破沉默,只得呐呐地道:“父皇,儿臣近日身子不爽,所以多日未来上朝,还请父皇恕罪。”
还真是懂得避重就轻!
“恕罪?!哼哼,你的罪还少吗?”
太宗第一次开口,便出言不善。
哎,不知道为何,常有这样儿的情形,两个本来关系不错的人,因为某一个契机,开始闹僵,后面便会越来越僵,各种拧巴,直至不可弥补。
人与人之间,有幸能够拥有好的关系,一定要珍惜。
承乾听得此言,心中的拗劲儿也上来了。
若不是你无缘无故地便处死了称心,一切不都还好好儿的吗?
你处死称心,不就是因为我宠幸于他吗?我宠幸称心,于你有碍吗?于国有碍吗?
你为什么就是容不得我们呢?
还有,李泰作为一个魏王,你赏赐他的东西,竟然超过了太子的规格。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竟然,竟然还下令取消了太子的用度限制!
我曾经上表请辞,你竟然也无视,还摆出一副是为了我好的样子。
哼!其实你这明摆着就是袒护李泰,难道以为我看不出吗?还要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你这样子做,难道就没有任何不妥吗?
太子越想越生气,也便愤愤地不再开口。
父子二人就这般僵持着。
良久,太子听到太宗平静地道:“你速速将张大人的人给朕放出来!”
太子闻言,心中大惊,难道诬陷李泰的计策,这么快便被识破啦?
他压下心中忐忑,面儿上则极力装作镇定无比地道:“张大人的家人并不在儿臣手上。”
太宗闻言,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啊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啊!你这个逆子,还敢在朕面前儿耍花样儿!朕并没有说是哪位张大人,更没有说是他的家人,试问,太子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啊?还说不是你做的!速速给朕放人,否则,朕立刻便废了你这个太子!朕不想再看到你,还不快给朕滚!”
识破就识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还会有办法来对付他的!
李泰那小子,简直是太可恨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便明里暗里地与我作对,本太子看在兄弟情分儿上,并未曾理会。
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来太宗面前儿搬弄是非。
本太子不灭了你,誓不为人!
还有你,皇上,若不是你如此袒护于李泰,我也不会被逼得走这一步棋啊。
你不帮本太子,本太子便自力更生。
想到这里,承乾拖着个病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往外走去,一言不发。
甚至,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慢着,朕听闻,太子近日里,曾私引突厥群竖入宫,你到底意欲何为啊?”
太宗强压着自己的怒气道。
太子正往门外走去,闻言停住了脚步,沉默了半晌,头也没回地道:“父皇认为儿臣想干什么,便是想干什么吧!”
说完,拖着他的病腿,一瘸一拐地继续往门外走去。
那病腿,让太子离去的背影,显得愈发地凄凉。
太宗望着太子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实在是不明白,他这个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的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样子。
这副样子,还能继承他的皇位,接管这大唐江山吗?
太宗感觉自己对于太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亦头一次地动了废太子之念。
不过这个想法亦只是转瞬即逝,太宗的心中响起了长孙皇后的临终话语:“皇上,皇上,今后,今后不管太子,做错了什么事,都请皇上,莫要,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