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明摆着王芷瑶要去宫中去告状!
王译信最近没少折腾,让朝野上下对其警惕排斥,然无论从王译信的出身和功名,还是从王家的背景祖上看,王译信堪称清流中的清流,世家中的世家。
刘驸马把王译信比作奴才本就是随口一说,别说他,就是独掌乾坤的乾元帝都不敢把满朝的清流当奴才使。
国朝可不是清朝,不兴奴才,兴名臣!
以国朝首辅内阁的体系,碰上个绵软或是稍微不着调的帝王,王芷瑶看都能走上君主立宪的道路,强势名臣首辅的格局。
清高,固执,迂腐点的文臣清流没准因刘驸马这句话撞死在宫门口……
当然,王译信是不愿意撞死明志的。
不过,也不妨碍他在乾元帝面前表现一番。
这从他从未清洗伤口,整理仪容就能看出一二来。
他虽然被揍得惨兮兮,可也在挨揍时努力避开了要害部位,刘驸马的人也不能真敢下狠手要了王译信的命,因此王译信虽是‘伤痕累累’伤口‘触目惊心’,然大多是皮外伤,调养一段日子屁事也没有。
王译信眼睛眨了眨,又被宝贝女儿救了!
他是既难受,又高兴。
理由再充足,为国尽忠的志向再高大上,都无法掩盖王译信这几日所作所为的实质——他只是想先一步挪开有可能被王芷璇和四皇子利用的棋子,顺带他宁可舍弃天官之位,也要做顾天泽的后勤官,随顾天泽出征。
以前他以为在京城足够了,王芷瑶在四皇子府的痴语后,王译信是真真的心疼且明白了,万一顾天泽有个好歹,瑶儿一准自责的疯了。
瑶儿也许同他一样得上天的恩赐,他有机会补偿。瑶儿却只能把前生的痛苦,无奈,仇恨深深的藏在心底,顾天泽是瑶儿唯一的救赎。
王译信宁可自己身死也不能让顾天泽有一丁点的危险。同时他也想借此表态,今生他只会站在瑶儿这边,王芷璇……便是他亲生骨血,也要舍弃的。
如今,他很为难,去乾元帝面前告状,是他去好?还是瑶儿去更好?
王芷瑶闪闪发亮的眸子,她比平时更为耀眼。
王译信瞬间有了决定,一抹脸上的血迹,噗通一声面相皇宫方向跪倒。呜咽道:“臣不堪其辱,先走一步,陛下,臣……无法为您尽忠。”
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后,王译信起身冲向刘驸马,作势夺刘驸马腰间的佩刀,经典的名臣抹脖子举动再现,姿态摆得十足,刘驸马哪敢让王译信夺刀自尽?
甚至他还得护住王译信的性命。不然乾元帝问起来,他真心不好交代。
国朝上层建筑,也有几大同皇帝息息相关的利益集团,刘家自然代表着陇西集团,可他们也不敢明着同乾元帝抗衡。
不是被王译信突然发难逼得太紧,刘驸马也不至于当街用殴打王译信试探乾元帝。
谁想到王译信不仅难缠。他女儿还有怪力护身,刘驸马不仅没能达到警告朝臣的目的,反而捅了马蜂窝,麻烦不断。
“你做什么?”
“休要伤我父亲!”
王芷瑶惊叫一声,上前把围着王译信的公主府侍卫一脚一个踢翻。
这群摔得狗啃屎的侍卫心里异常憋屈。他们不是为难王大人,是为救人好不好?
王七小姐的力气,太大了,他们还是装死吧,省得站起来再被踢一脚。
“瑶儿,爹冤枉呐。”
王译信眼见着女儿已经冲到身边,仰天长叹,本想再呕两口血,可血不是他想吐就能吐的,没办法只能摆出含冤莫白的姿势。
王谪仙本就擅长装逼,而且装逼效果极好,便是没有呕血,也足以表现出他那分高洁,宁死不屈的气质。
“替我同陛下说一声,来世再为陛下臣子。”
“父亲……”
王芷瑶胳膊一沉,王译信直接倒下,不敢倒在女儿怀里,但脑袋枕着王芷瑶的胳膊,在刘驸马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眨了眨眼睛,示意下面的事儿交给你啦。
按说,王芷瑶该哭天抢地一番,抬着昏厥生死不知的王译信直奔皇宫告状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朝野上下的人都知道此事,最好造成轰动效果。
她不想这么干。
论装逼,扮猪吃老虎的功夫,王芷瑶真得不怎么擅长。
“明哥儿,送父亲回府。”
王芷瑶默默的让王家仆从抬起王译信,没有哭,也没再揪着刘驸马不放,随着王译信一起返回伯爵府。
自然也没什么一边走,一边吟唱浩然正气歌什么的。
她只是默默的陪在负伤昏厥的王译信身边,好像方才大发雌威的人不是她。
刘驸马本准备王家父女进宫告状的,谁知人家回去了……这让他更困惑不解。
他在原地转了三圈,确定王译信回到伯爵,王芷瑶和蒋氏只是紧闭府门,为王译信请大夫,再无动静……刘驸马彻底的傻了,怎么不按照剧本走,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吃了大亏,受了羞辱的王家销声匿迹,刘驸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让乾元帝的姐姐进宫岂不是欺人太甚?
调动陇西利益集团的人攻讦王译信?
也不行,毕竟王译信是清流词臣,此时攻讦他,只会让王译信赢得朝臣的同情,说不定被乾元帝抓住把柄,消弱刘家背后的势力。
刘驸马犹豫再三,一咬牙,还是他先进宫请罪去,占据先认错的先机,看王译信父女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