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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凰虽然很想在动手之前尽可能地从眼前的这些单乌身上榨取更多的指引感悟,但是现实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一部分的单乌仍在与黎凰僵持,另一部分则趁着这僵持的当儿开始动手,有剑,有阵法,甚至还有天魔之术——虽然只是意识层面的交锋,但是这些攻击仍旧仿佛实体一般,铺天盖地地向黎凰欺压而至。
黎凰也不再分心,开始全心全意地应战,只是在一道道的术法施展开来之后,黎凰突然生出了一种似乎此刻自己与这些单乌其实正在真正的大千世界之中争执的错觉——争斗的双方并不是依附在黎凰肉身上的单纯的意识体,而是另外一个世界之中货真价实有血有肉的活人们,当然,他们争斗的所在,也并不只是黎凰的识海,而是一个真正的大千世界,只是这个大千世界正通过黎凰的肉身识海与另外一个所谓的真实世界互相勾连着而已。
黎凰甚至觉得自己这么个意识体中都生出了灵力流转的错觉来了。
黎凰想到了之前单乌有关于内外相对的假设:“一道栅栏在我眼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么我怎么知道我是在笼子里,还是笼子外呢?”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稍稍窜动,便有另外一个声音开了口:“就算是在大千世界之中,言语的攻击亦可化为刀剑,那么在纯粹的意识世界之中,这种意识的交锋化为实实在在的漫天术法,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声音几乎就是附着在黎凰的耳边,仿佛是黎凰自己的想法一样,但是随即黎凰便察觉到了不妥,意识体猛地往旁边一闪,然后她这么个本源意识便看到了站在自己原来所在之处的另一个自己。
“你是我分裂出来的意识?”黎凰惊恐地问道,“又或者,你是我驯服了的,原本属于单乌的意识?”
黎凰没有得到回答,而不管如何,另外一个黎凰就那样实实在在地站在了黎凰的面前,带着一丝似乎是从单乌脸上拓下来的笑意。
黎凰终于生出了一丝怯意,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真正会让人认知混乱的,并不是来自于外人的同化,而是这个世界突然告诉你:“嘿,看看瞧,这才是真正的你,你之前的那些自以为,根本就不是你的自以为。”
“所以,单乌他到底是怎么容下了那么多的自我意识的?”惊恐的黎凰再一次将注意力投注到了那些意图将她抹杀的单乌们的身上。
“这一次陪他找死的行为……真的找了个大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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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乌依然趴在那河岸边上,而那端着汤水的老太婆亦不知道站了多久,或许只是眨眼,又或许某些世界中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
那老太婆的手终于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于是一滴汤水顺着碗沿滑下,滴在了下方单乌背上盛开着的那些红色花朵之上,晶莹透亮,仿佛一颗清晨时分尚未消散的露珠。
那朵红花低了一下头,然后就此四分五裂,随即一道贴着地面的微风卷过,将这些散落的花瓣全部绞碎成了细碎的尘埃。
虚空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声叹息,然后那老太婆的一碗汤水被尽数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