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轲的身后,漆黑的魔气如羽翼一般张扬着,趁着他苍白的面孔,竟显出了一份妖异来。
上方的水镜将柳轲的面孔放大了,于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他双眼之中跳动的红光——仿佛烛火一般,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为迷途之人指引着方向。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柳轲的身上蔓延开来,虽然柳轲的修为并没有高到让人们高山仰止的地步,但是台上台下却明显分出了两类人——高高在上的,匍匐于地的。
这种差距仿佛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甚至于冥冥之中决定了一个人命中注定的一生——商人的儿子是商人,农民的儿子是农民,屠夫的儿子多半也是屠夫……而皇帝的儿子,从出生开始,就要奔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流血流汗。
这种命中注定能够造就一个无比太平的凡人世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专心做着自己那份工,而不贪求别人手里的那份利。
可是这样从出生就定死了一切的世界公平吗?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们就是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改变。”柳轲开了口,勾着嘴角微微笑起,缓缓说道。
“我们这里的很多人,都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却没有修道的天赋,修魔,是我们唯一能走的路。”
“当初既然抛开了一切选择修魔,难道我们还能忍受被那些道人四处追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当然是不能的。”柳轲的语气渐渐激昂了起来,“苍天弃我,我宁成魔!而我等魔功大成之日,必将逆转天数,杀遍苍生,要那些辱我,骂我,欺压我等之人,血债血偿!”
“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念头,不是么?”柳轲的翅膀又大了一圈,遮蔽了后方大半的石壁,而魔气笼罩下的阴影之中,亦隐隐有魔物嘶吼之声传出,揪着众人的心跳,几乎强制性地达成了一个协同的节奏,咚咚咚咚,在这会堂之中回响着。
“那么,我们便要向着这样的目标努力,而实力,便是如今的我们唯一能够把握住的东西。”柳轲一字一句都敲在那心跳的节奏之上,仿佛盖戳一样,将自己的话语狠狠地印在了那些魔修的意识之中。
那些魔修的心跳愈发激烈,进而每个人都是双眼发光满脸通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同时攥紧了拳头。
“我们会变得更强大的,是不是?”柳轲大声问道。
“是!”那些魔修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巨大的声浪将那面水镜都震得荡起了涟漪。
“好!”柳轲点了点头,“既为魔修,便该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决心,而有了这颗魔心,我们才能在这一条路上走得更远……”
……
在成功煽动起了那些围观之人的情绪之后,柳轲的话题转到了魔道功法修炼的那些诀窍之上,而那些魔修亦带着无比的热情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甚至还有人摸出了玉简仔细记录,生怕错过什么关键的字眼。
“有些mí_hún之术的意味。”黎凰一直端坐在椅子上——她并不算是魔修,所以那些小伎俩对她的影响不大,不过她也能感觉到那魔化魇兽身上传来的躁动之意。
“不光是mí_hún之术,他这些言辞,也算是戳中了这些魔修的心意。”单乌回答道,“谁不想纵横天下随心所欲?谁不想生杀予夺一念之间?顺着这样的路数煽动,只要是人,多半都会心动,更何况,这几天你也应该发现了,这些魔修,其实大多……单纯得可爱。”
黎凰好不容易才没直接笑出声来:“也就你还能用单纯得可爱这种话来形容这些魔修了……换我来说,这些人是天生的蠢。”
“好吧,用你的话,蠢,还极富野心。”单乌换了说辞,“这一类的人,简直是为着柳轲这样的野心家准备的。”
“看起来你对柳轲的行为颇为赞赏?”黎凰生出了一些好奇之意。
“至少在利用这些又蠢又贪的人这一点上,我没有见过比他做得更好的。”单乌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一般来说,你遇到这一类的人物,想要哄骗他的身家,也只能一步步地来,一个个人地骗,而柳轲,却是用那看似公平的规矩,看起来颇为合理的奖励模式,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而后让他们再去忽悠与他们自己同类的人来,而这个体系一旦成型就会自动膨胀,他便完全可以坐享其成了。”
“一个金字塔,最顶端的是柳轲这些坊主之类,而下面每有一个人,都会需要十几个甚至更多的人来供奉,这些供奉他人之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利益,就会再去找更多的人来供奉自己……如此一来,所有的好处,不管是灵石还是法宝,都会形成一个向着上层汇聚的通道,如此一来,只要聚拢了足够的人数,每个人上供的东西哪怕不多,集中到最后,都会是一个惊人的数目。”单乌分析着,自己笑了起来,“当年我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曾经假想,要是城里头的每个人都能给我一枚铜板,那么我转眼便是富甲一方的豪强了……这种假想,如今居然真的有人能弄出个模样来,真是不能不佩服。”
“那也是因为他的背后有魔神这个靠山,才能行这没本钱的生意。”黎凰暗道,“你真的两手空空,又能拿什么来忽悠他人?”
“话说回来,你觉得他们这样发展下去……真的能成气候?”短暂的思索之后,黎凰再次问道。
“这就要看这魔神的能耐,以及那几家宗门的心意。”单乌回答,“他们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