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莲花座中同样伸出了一只只的花瓣小手,攀附着那些僧众的肉身,于是一点一点地,随着那些肉身的逐渐萎顿,从那些光秃秃的脑袋上,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透明魂魄,如同脱了一件衣服一样,蹦跶着跳了起来。
甚至之前那些被杀死的僧人,其魂魄也渐次地从一团团的花瓣之中现身而出,头上同样顶了一圈佛光。
“有趣。”圆觉同样也被这种莲台托起,他的位置一直以来都并不显眼,甚至有意无意地借着别人的身体遮挡着,故而并未被慈通发现异常,此时大家一起共赴极乐,自然也就带上了他。
“所以,这就是你们这些人野心的极限了么?”随着位置的上升,圆觉的视线缓缓扫过了追随着莲台想要攀爬而上的清昙,也扫过了靠着作茧自缚而耍赖一般地抵抗住了这佛国诱惑的同舟清瑶,最后落在了被慈通手里的一团佛光给牢牢压制在脚下,只有手指能够微微动弹的单乌身上。
圆觉的心中已有计较。
——越难以满足之人,在这佛国降临之际,便能撑得越久。
换句话说,一个人野心的真正大小,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根本难以隐瞒——这才是圆觉想要试出来的东西,至于所谓的忠心耿耿所谓的能力大小,以及是不是杀人杀得够多是不是有进步的潜力是不是有眼力能够及时地出来表忠心卖命……这些对圆觉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事情。
眼下,答案既然已经清晰明白,圆觉自然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更何况,他也不会乐意随便就让人将自己的肉身给扒了去——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夺舍成功占据了眼下的这具肉身呢。
圆觉的手中翻出来了一面小小的铜镜,继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将那铜镜对着慈通的方向照了一下。
挡在铜镜与慈通之间的还有好些个僧人刚刚蜕变而出的魂魄,正感受着自己舍去皮囊超脱之后得以聆听佛主真言的满心欢喜,自然没有防备从这面铜镜之中反射而出的光芒,这道光芒从一个个的魂体之中穿过,继而原本通透无瑕的魂体之中,一缕缕的黑雾开始汇集。
不过转眼之间,那些看起来澄澈非凡的魂体,一个个都重新变成了阳光下淡漠的一团黑影,瑟缩颤抖,想要回避着阳光的直射——与那些寻常人死去之后的魂魄,或者说幽魂冤鬼,并无二样。
于是这些被扭转了的魂魄,只能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彻地镜中,生怕再滞留一秒,便会被照耀在这清凉山广场之上的阳光给收拾个一干二净。
慈通同样也感受到了彻地镜所带来的压力,震惊地回过头来,身躯之中的宝塔大放光明,硬生生地抵抗住了这彻地镜的侵蚀。
“圆觉?”慈通显然对圆觉还有些许的印象——正是圆觉为清凉山带来了清昙与同舟,而这两人方才都已经大喇喇地出手了。
“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的。”慈通感叹了一句。
“想到了也没用,这些僧人对方丈来说不过只是佛国之中用以增加信念之力的牲畜而已吧。”圆觉轻笑道。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记住自己养的每一条猪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