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村委临时有事,老文书陈前明喝到中途就离席了,临走前说,村支书甘雄军这个人当兵出身,时间观念相当强,平时最讨厌的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村干部,叮嘱高有田明天一定要早一点到村委。
接着离席的是堂伯高继业,高继业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性格沉闷,是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闷葫芦,饭桌上很少吭声,最多也就是呵呵一笑,他也不喝酒,只是放开肚皮吃了好几碗捞饭,然后说:“你们喝吧,我家的牛还没牵回牛栏,我先走。”说毕,他自顾出门去了。
四叔公、堂哥高山旺和老狗大王勇则放开来喝,喝着喝着,论起了武艺和力气,最初是口头切磋,接着是扳手腕,后来又因为武无第二,谁也不服谁,动了酒气,干脆脱了上衣,跑到院子比划了起来。
白川县是客家聚居地,素来宗族势力强大,民风剽悍,村民尚武,重江湖义气,过去每逢赶圩日或者看电影,期间后生们一言不合或者发现本村妇女被人摸了臀部扯了辫子,当即抄家伙打架,甚至酿成群殴。最可怕的是姓氏之间联宗祭祖,往往是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儿酿成一场动辄数百人乃至几千人的族架。以致县里的领导在提到客家人的优良传统时都忌谈“尚武勇敢”,大谈“团结和谐”,可谓是谈“武”色变。
直到后来看到有人到粤东打工赚钱回家建洋楼,村里精力过剩的后生们这才开始思考金钱的力量,一夜之间,除了有家有口的,大部分后生姑娘们跑到外边打工了,只剩下一帮老人孩子和小媳妇们留守在家,这下子街上清静多了,责任田都得靠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妇女、孩子们耕种了。不过,天性尚武好斗的后生们即使到了粤东打工也不安份,听说他们自发成立了老乡会,一旦有老乡被欺负,他们接到电话后也会赶来助拳,义无反顾,在那边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四叔公虽然快六十了,但他身子骨硬朗,早年走江湖卖艺,练得一身硬功夫,在红莲湾一带,论武艺,论力气,论打架狠辣,他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贺若石,也就是桂花婶的男人,另一个是高大元,如今贺若石已死,高大元也基本上废了,他对意气之争也渐渐淡了,但他倒是乐见后辈们的勇武和血气,于是他自告奋勇当起了比武裁判。
当高有田从伙房里出来时,高山旺和王勇之间的酒后比武已开始了,两人在比拳,四叔公则站在旁边做裁判。
高山旺和王勇两人都是三十出头,正是壮年,也是力气最大的时候,高山旺一直在耕田种地,犁耙挑担,下盘功夫比较稳,稳打稳扎,王勇长年开手扶拖拉机运货,似乎要比高山旺更灵巧些,懂得借力打力,且出拳攻击的速度也要快一点,虽然力气稍微弱了一点,但他以灵巧和速度抵消了高山旺的力大优势。
“好!好功夫!山旺哥、王勇哥,加油!”
哪个年轻人没有一个武侠梦,自从跟随高大元练习家传武功后,高有田一直都是自演自练,没找到对手比过,根本不知自己的刀练到什么程度了,看着场中的两人拳来脚往,有攻有守,打得相当精彩,不禁一边喝彩,一边跃跃欲试了起来,哪里还记得老妈刚才说什么了。
高有田只学过刀,没学过拳法,首次看到有人打拳,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偷师的机会。自从得到了春宫图,又误打误撞地习得了一套养生吐纳功法,特别是那一次差点走火入魔而后又得那五颗小石丸降火,高有田仿佛真的脱胎换骨,脑子似乎也开窍了,六识越来越敏锐,记忆力也强了不少。看了一遍,高有田就基本学会两人的拳法套路,不过都是基本的拳脚功夫,应该是学自乡间武师,打打群架可以,但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那就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看来还得找到一位真正的拳师学点真功夫,不过名师可遇不可求,老爸高大元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高大膀子,拳脚功夫应该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为何他只教我一套刀法,不教我拳脚功夫。”高有田暗忖。
高有田跃跃欲试的神情自然也落到坐在旁边的高大元眼里,看到儿子在一旁比比划划地偷师,高大元笑了笑,说:“武术这种东西学得杂不如学得精,刀法和拳法其实是相通的,关键要看一个人的天赋和悟性,悟性高的人,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有的人贪多,学得很杂,看起来懂得很多,也很在行,但到了真正打起架来都用不上,有的人一辈子就练那么几招,打起架来得心应手,只要你好好领会老子教你的刀法,即使赤手空拳,你的手掌也是一把利刃。”
心思被老爸看破,高有田不禁有些讪讪然,点头应着:“噢噢,我记住了。老爸,你说山旺哥能赢王勇哥吗?我看山旺哥善守不善攻,速度似乎也没王勇哥快,特别是王勇哥似乎比较善于在快速移动中捕捉攻击的机会。”
高大元含笑说:“你只看出山旺善守不善攻,却没看到他大巧若拙,其实他也是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没错,王勇善打快拳,人也灵巧些,也很沉着,但他的耐力要比山旺差一些,只要山旺再坚持一刻钟,王勇因为移动而导致力气消耗过大,攻击速度就会慢下来,这时恐怕就是山旺的反击开始了,比武,打架,力气和耐久力可以弥补速度和灵活的不足。”
果然,约过了10分钟,王勇的拳速渐渐慢了下来,游走的步伐沉了不少,脸色也因为耐久力不足而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