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谢谷主受了伤,不方便上路,众人找了个客栈草草住下,谢澄生怕小冯再度前来行刺,在客栈四周检查了一圈,严加防备。
谢衡一脸困倦,斜斜歪着床沿睡下了,不忘劝他道:“澄弟,你忙了一天,快去休息。”谢澄待要说话,但见大哥脸色突变严峻,只得应了一声是,回到自己房中。
沐嫣在厨下的火炉上放了个小瓦罐炖鸡汤,加了切得半碎的香菇、萝卜,不多时,浓香四溢。
程屏天生一副好鼻子,循着香气匆匆赶来,笑得很谄媚:“好姐姐,这是炖给我的?”
不料得到好姐姐一记翻得漂亮的白眼。
过了半个时辰炖好了,她小心翼翼将鸡汤倒入碗中,捧了去敲沈昀的门。房中寂寂,却无人影。
在客栈里寻了一周后,才见到沈昀抱膝坐在谢谷主的房顶。今晚夜色甚美,月色很是清幽,洒落在他一身白衣上,鬓影青青,容华胜极,仿佛刚从画上摘下来一般。
她端着鸡汤跃上房来,笑着低声道:“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尝一尝,好不好。”不消问,怀照必然是担心小冯再来偷袭谢谷主,所以在此守着。
沈昀微笑着拉她坐下,接过鸡汤喝了一口,轻声赞道:“阿嫣手艺见长。”想了想,道:“以后我做饭给你吃好么,你知道我的厨艺还不错。”
沐嫣笑道:“哎哟沈公子别谦虚,我还有三分自知之明,知道比不上你的好手艺,但也不愿让你累着,以后你做一顿,我做一顿,咱们轮着来。”
他斟酌道:“我倒不是怕累,实在是你的手艺长得有限。”
沐嫣一呆,嗔道:“不给你喝了!”伸手欲夺,他却敏捷地抓着她的手,一气喝尽,翻过碗来,笑道:“我已经喝完啦。”
她冲他皱了皱鼻子:“沈公子好的不学,尽跟着苏侯爷学口舌之利。”
他将碗放在一边,道:“这里风大,你先回去歇息罢。”见她坚决地摇头,知道她性子倔强,定要陪着自己一起守着,只得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将少女裹了个严严实实。
沐嫣向他凑近了些,趁势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说谢谷主当年为什么逼小冯的爹跳崖啊?搞成现在这个局面。”想了想,一声叹气:“我瞧谢谷主对小冯再三容让,说不定当真像小冯说的那般,是他对不起小冯的爹在先。”
沈昀断然摇头:“谢谷主不是这样的人。我虽和他并无深交,但他的剑法爽利磊落,他若是小人,又怎能使出这样的剑法?”
沐嫣听他说得果断,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既这么说,一定是我想错啦。”两人并肩坐着,虽是防备刺客来袭,但目光相望,均觉不好意思,齐齐脸上挂了两朵鲜亮的大红花。
沐嫣见他一缕鬓发在风中轻轻摇曳,忽的想起他的师妹琉璃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房中一声咳嗽,沉睡许久的谢谷主似已醒了过来,跟着就听到谢夫人带着喜悦的声音:“表哥,你醒啦!身子可好些了么?”谢衡低低嗯了一声,似有些倦怠。
昀嫣二人对视一眼,都放轻了呼吸。
谢夫人虽不会武功,谢衡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纵然受伤,耳目不如平时灵敏,但一不小心,仍容易被他发觉两人就守在房上。以铸剑谷谷主的身份,竟然要北辰掌门在外护卫,倘若让他人得知了,不免有几分尴尬。
耳听得谢夫人问道:“表哥,你可要喝点水?”
谢衡道:“不用。微儿,你不累么,大半夜的,快来躺着歇息罢。”
谢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表哥,二十年来,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谢衡笑道;“什么疑惑?啊,是了,你不知为何百草前辈医术那么高明。”
谢谷主转移话题显然并不成功,谢夫人摇头道:“不是。我在想,你当年和冯柝都是江湖上的青年俊彦,两个人关系甚好,经常一起出去闯江湖的,为什么你会在咱们新婚之夜将他逼迫至死?”
听声音,谢衡很惊讶:“微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我不是对你说过么,冯柝喝醉了酒,打伤了澄弟。你也知道,在我眼里,你和澄弟都是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人,我岂能轻饶?”
谢夫人道:“那叫冯易尘的少年口口声声,要替父报仇,你却又饶了他。”
谢衡道:“冯柝虽然该死,罪却不及其子。”
谢夫人凄然一笑:“不错,你原是这样温厚的人,又怎会因为冯柝醉后的无意之举而要他的性命?”
谢衡冷然道:“不管是谁,伤我澄弟,便是找死。”
谢夫人的声音微微发抖:“可是白天,二表哥说话急了,却说是因为那冯柝对我无礼。
那一夜你我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冯柝却来敲门,说有三杯酒不能不和大哥大嫂喝。他一脸笑嘻嘻的,看上去又轻松又愉快,我喝了那杯酒就醉了过去。表哥,我虽然量浅,但也断不至饮一杯就醉,醒来时,却不着寸缕地躺在你怀里,事后我问起,你只说见我醉了,一时激动,难以自已……”
沈昀不料好心为他们守卫刺客,竟听到他们说些夫妇之间的秘辛,只听得满脸通红,拉了沐嫣要走,却见少女黝黑晶亮的眼珠子直转,显然十分好奇,只得停下脚步。
谢夫人顿了一顿,语调越发凄清,在夜色里遥遥传来,如同一支孤笛上渺远的浅吟:“再说,凭二表哥的武功,冯柝怎么可能打伤他?表哥,难道咱们的新婚之夜,陪我的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