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伯伯是你公主继祖母的表兄,你阿耶唤一声阿舅也没什么不对的。等我们到长安,阿菀还要学会称呼大父、大母。”谢兰因提起自己父亲和继母,神色有些复杂,“你那位公主大母是难得的明白人。”
明白人?谢知听到母亲这个评价,不仅对继祖母有几分好奇,因为父母身份尊贵的缘故,无论是她阿耶还是阿娘都很少点评旁人,更别说夸奖某人。明白人在阿娘口中是极好的评价。
谢兰因却没有跟女儿多说,只对谢洵道:“阿虎,你要不要也出去见下步六孤将军。”
“好。”谢洵点头,步六孤宗言特地来接应他们的,他不去见礼于理不合。
秦纮脸色发白的站在父亲身后,他跟着大部队骑了好几天的马,双腿内侧的皮肤磨破了一次又一次,他一开始还感觉钻心似地疼,现在已经完全麻木,身体就跟生锈的铁器一样,动一下都酸疼不已。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像谢灏、谢洵见礼后,才坐到父亲身侧。
谢灏也唤来两位庶子过来给秦宗言见礼,秦宗言分别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份见面礼,听说他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嫡女,忙又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当见面礼。他当初派去打听的人只说谢灏发妻早逝,并不知道他发妻还生有一女。
不过时下幼儿容易夭折,除非是近亲密友,不然很少有外人知道
谢灏心细如发,一眼便看出秦纮的不适,他偏头对侍从吩咐几句,侍从应声退下,谢灏对秦宗言笑道:“我们说话,他们孩子也无聊,不如让三个孩子下去玩?”
秦宗言吩咐儿子:“不要淘气,不要欺负你侄子。”
秦纮乖巧的点头,谢灏的长子大郎主动上前拉秦纮的手:“阿叔,我们下去玩。”论辈分秦纮是谢灏两个儿子的表叔。谢家是个大家族,谢灏的两个儿子早习惯叫比自己小、或是差不多同龄的人阿叔。
下人得了谢灏的吩咐,带着秦纮去船舱休息,侍从们伺候三位小郎君洗脸净手后,又端上三碗热气腾腾的馎饦给三人吃。谢大郎、谢二郎刚吃过午膳,并不是很饿,但为了不让秦纮尴尬,两人还是陪着秦纮一起吃馎饦。
本来这是应该是女眷做的,但是谢兰因身份敏感,不宜出现在人前,只能有侍女和谢大郎、谢二郎两人招待秦纮。秦纮赶了大半天的路早饥肠辘辘,几天他跟着父亲车马劳顿,三顿吃的都是干粮,突然吃到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秦纮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不过他还是恪守餐桌礼仪,慢条斯理的吃着馎饦,举止不敢有丝毫差错。
谢大郎、谢二郎碗里的馎饦并不多,谢大郎安静的陪着秦纮一起用膳,他跟秦纮同龄,他母亲是谢灏元妻的媵妾,生下谢大郎便血崩而亡,他是谢灏元妻养大的。谢灏元妻体弱多病,早绝了生育亲子之念,将谢大郎亲生的抚养长大。
谢灏对长子也多有看重,因此谢大郎跟秦纮一样,都是年幼老成的人。他们或许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跟着大人看久了,他们也会照着大人的言行举止行事。
相较之下,才三岁的谢二郎就稚气许多,他本来不饿,侍女端上来时他因为好奇尝了两口,吃过就觉得腻味,他丢下汤勺对大郎说:“大兄,我去找阿妹玩!”
说罢他咚咚的跑到隔壁船舱,速度快的让谢大郎连叮嘱的时间都没有,谢大郎想反正有侍女照顾阿妹,也不用担心他们,他就放心的继续陪秦纮进膳。
秦纮放下汤勺说:“大郎,你要不要去看看二郎。”
“不用,他不会——”谢大郎的话还没说话,就见谢二郎吃力的抱着一个漂亮的跟画上小仙女一样的小娃娃,一步一步的挪过来。
“因为他们怕谢家会连累他们,毕竟李老妪是太皇太后。”谢兰因脸上似笑似讽,“反正我们谢家也不是没做过因故离婚的事。”世家的婚姻本就不牢靠,一旦牵扯利益纷争,恩爱夫妻一夜离婚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谢家上几代也不是没有嫁出去的女儿,因为夫家跟谢家交恶而离婚的事。
谢知清楚世家婚姻全凭利益,不讲感情,但没想会他们会如此势利。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这话不假,可他们飞也飞得太快些。
谢洵小声问:“那为何后来大兄要跟外加绝亲?”
“郗家差点害我当不成皇后。”谢兰因平静的说出了让谢洵惊得几乎跳起来的话,如果两人只是单纯的离婚,谢兰因只会伤心自己没了亲娘,又怎么会跟郗家绝亲?还不是郗家后来行事太恶毒,一点都顾及亲情的缘故。
“为什么?”谢洵结结巴巴的问,他想不通为何外祖不让阿姊当皇后,阿姊当皇后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吗?
“因为李家,李老妪不想让我当皇后,她想要李氏女当皇后。”谢兰因说着谢家跟李家结缘的缘由,“当年成祖的元后是我们谢家的女儿,也是我们的祖姑。可惜祖姑早逝,连个子女都没有,成祖之后就续娶李老妪为继后。
许是因为姑祖走的太早,走在她跟成祖感情最浓的时候,所以成祖一直对姑祖念念不忘。以致于后来懿惠太子选妃,成祖钦定姑姑为太子妃,李氏女为孺人。李老妪在姑祖灵前执妾礼,她的侄女又被姑姑压着,她如何能服气?
而身为亲子的懿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