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弋从梦中惊醒,陷入无边的愤怒与绝望,他擦干头上的冷汗,昏黄的灯光,将他冰冷的侧脸倒映在墙上,他将毛巾狠狠地甩在地上:“你们想毁了我,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愿,我会活得更好,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好,休想从我这里抢走任何东西,妈妈是这样,人生也是。”那天晚上,许弋卧室的灯亮了一个通宵。从那以后,许弋只要一入睡,就会陷入同样的梦境。为了不再体会那痛彻心扉的绝望,许弋索性不再睡觉,刚好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努力地学习,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任何人轻易毁掉。
许家父母刚开始还为孩子的勤奋开心,可时间一长就发现不对了,许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体重直线下降,许妈妈再怎么给他不也没用,他们开始劝他稍微放松一点,不用这么拼的,许弋表面上答应了,私底下却愈发拼命,人也愈发阴郁, 在他们发现许弋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后,更加着急了,强逼着他睡觉,却发现他总会惊醒,人也开始暴躁不安,除了学习对外界的反应越来越少,许家父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将他送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也发现了他的问题,许弋却毫不在意,高考临近,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需要绝对的成功。
许弋说服了父母,开了些安眠药,保证睡眠,又投入了高考复习中,他不是铁人,长期的失眠让他的精力涣散,而安眠药很好地解决了他的问题,只是随着吃药的次数越来越多,医生规定的药片越来越不足以让他入睡,他开始增加药量。一天夜里也许是因为母子之间的特殊感应,许妈妈觉得心慌得不行,她想到了许弋,进了他的房间,看见了昏迷不醒的他,和床头空了的药瓶,按照医生的叮嘱,应该还剩下一个月的量,那天晚上,救护车的声音惊醒了许弋家小区的不少人。
许家父母接到医院诊断书时彻底崩溃了:神经脆弱,有抑郁倾向,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们当机立断,让许弋暂停学业,立刻接受治疗,可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坚持要参加高考,他们又心疼又生气,一时也拿许弋没办法,所幸,学校传来了,他被保送清华的好消息,许弋终于不再死犟,答应到北京接受最好的治疗。
走的那天,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许弋仿佛看见黎吧啦提着行李的背影,她就是这样,以强势无比的姿态闯入他的世界,占据他的生活后又毫不留情地粉碎她亲手造就的美梦,再头也不回地离开,许弋眼神晦暗,捏紧手中的行李箱:“这一次,换我说再见。”
许弋在北京治疗了四个月,才勉强得以进入大学就读,但任然需要接受后续治疗,整整四年,他没有过过正常的大学生活,也没有和异性有进一步的接触,同学都戏称他为“仙男”,没有一丝人气,无欲无求,许弋在专业成绩方面无可挑剔,但在人际交往方面一塌糊涂,他无法信任他人,不肯付出真心,和所有人的交情仅仅维系在表面,毕业之后,去了人际关系相简单的研究所,才没让自己吃亏。许弋在别人眼中是羡慕嫉妒恨的成功人士,没人知道他有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