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德一行在中京城内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虽然他的显赫身份使得守城的官吏不敢盘问,但人家至少会汇报上去的,一个如此重要的人物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出京,绝不是一件平常的事。
本来陈至德认为他们在中京郊外就很可能遇到第一波来阻击他的人,为此他一出城就把队伍分成了两组,各走一条路,约定在宝鸡会合,如果还能会和的话。
但两支队伍一直到宝鸡,除了一匹马扭坏了脚之外,什么都没发生,这一路出人意料得顺利,到宝鸡后,陈至德已经明白要杀他的绝不可能是皇帝,那个黑衣人并不是大内的人。
“有卵的终究搞不过没卵的啊!”
陈至德感叹道。
当今天下,除了皇帝,敢动他且能动他的那就只有王真了,不过他显然预料不到王真的真实目的,想当然认为是为了争夺军队的控制权而已。
“罢了,我做不了主宰国政的事,我还是去做一个老百姓吧,走,去缅甸!”陈至德望了望中京的方向,跃马扬鞭而去。
他用近卫军的令牌冒充中京的传令官,一路畅通无阻,还能从沿途驿站获得物资补给,陈至德一行从陕西行至四川,再由四川行至云南,历时半年,行程三千里,可谓大明驴友界的一场盛举。
在驿站中,陈至德得到消息,朝廷的邸报上说“他”已经死了,他拿着那邸报,眼泪滴答滴答流了下来,把上好宣纸做成的邸报淋湿一大片。
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他已经无罪了。
…………
云南鸡足山,山势陡峭,云光辉耀,地上的红土和天上的蓝天映衬得那山峰特别神圣。
鸡足山是佛教圣地,传说是佛祖弟子迦叶尊者的道场。
陈至德一行十几人骑马从山下小路经过,他们准备穿过这里,到达大理休整,买点衣服、药物以及谷物的种子,再去缅甸定居。
这场逃亡之旅,在他们进入云南后就变得悠闲多了,因为云南各地都有近卫军军屯,这里的军官多是紫金山军校的毕业生,陈至德长期主持军校工作,是他们尊敬的老校长,那时候陈至德牺牲之事还没有传到这里,所以只要陈至德的亲兵持封信札过去,他们总能获得大量的物资以及金钱。
“父亲,我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陈至德十六岁的儿子陈松问道。
“出了云南,就是缅甸了,到时候咱们就改名换姓,扎根下来,反正皇上说我已经死了,他就不会再追究我了。”陈至德对着山峰苦笑。
“哦。”陈松是懂非懂。
“其实,皇上待我真是不错,他就是太宠幸王真了,我怕王真会危害皇上啊!”
“父亲,你这个时候还在为皇上担心,不是他把我们赶出了的吗?”陈松歪着脑袋不理解。
“开始是父亲不好,自作聪明,引起了皇上疑虑,后来中了王真的圈套,才不得不走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王真的圈套要是不仅仅针对的是他,那就太可怕了,“不行,我要给皇上传个信,让他防备阴险的王真!”
“父亲,你这样做会暴露行踪的,要是王真派人追过来怎么办?”陈松劝解道。
“但我不能看皇上陷入危险啊!”
就在陈至德焦躁的时候,一个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京城来的官宦吗?”
陈至德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其他人,这声音难道是从天上传来的?
还是陈松眼尖,他用手指向头上一指,“父亲,你看那里!”
陈至德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头顶上方有块突出的岩石,上面飘出一片衣角,他们后退几步后,终于看到那里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老和尚,刚才的话想必是他说的。
“老师傅,是你和我说话吗?”陈至德抬头说道,这时他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这山壁光滑陡峭,这块岩石又悬在空中,他是怎么上去的,难不成是飞上去的?
那和尚随即转过身来,这时下面的人才注意到他那张可怕的脸,那脸半边已经烧焦了,另外半边也是乌黑一片,要不是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很像一个人,单看这张脸的话,即使是大白天,人们也会以为这是一个鬼怪的。
陈松不禁喊出了声音,其余人见状也不禁后退了两步,陈至德毕竟是沙场老将,对这区区的鬼脸并不以为意,他注意到老和尚神情超然,且能一跃十来丈,到这岩石上打坐,心想可能是穴居岩处的一位高人,就拱手致意道:“请问这位高人尊姓大名?”
“老衲是南京人,刚才听你说到皇上,老衲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回答我?”脸虽然长得可怕,这声音倒也柔和。
“老师傅请说。”
“我听这里的山民说,现在还是建文年号,那么大明的皇帝还是建文帝吗?”
陈至德没想到对方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这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不是问题,但他想到对方可能山居太久,不知世间之事了,就仍旧恭敬说道:“现在是建文十九年,现在的皇帝就是太祖嫡孙建文皇帝,当今皇帝可是万民拥戴的一代明君啊。”
“那现在皇上是否有位妃子叫陈妙儿?”说到这里,老和尚眼睛一改冷漠的色彩,显出一种挂念和期盼。
如果说上一个问题陈至德还能理解的话,那么这个问题他就无法理解了,这位出家人,竟然莫名其妙得打听皇帝的妃子,也就是他妹妹,这实在是有点风牛马不相及,甚至让人怀疑他的出家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