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九年十月,皇帝第二次巡视开始了。
皇帝第一次出巡去的是苏州、杭州,顺便揪出了谈家这个反贼,这次的线路是一路往北,从南京出发,然后到淮安,再到济南、北平,主要目标就是北平,北平是幽燕重镇,又刚刚从朱高煦手里收回来,非常需要皇帝去问候一下。
本来北平是出巡的最后一站,但徐辉祖要求皇帝一定要去西安看看,朱明复本来嫌累不想去,但徐辉祖说出来都出来了,顺便转一下吧,再顺便勘查一下未来的帝国新都建在哪里为好。
御驾出南京时,照例惹来了百姓的围观,皇家的风采对他们来说是神秘的,另外的原因就是看热闹实在是人的天性之一。
对此朱明复表示深度理解,在皇宫中呆久了,他也很享受被看热闹的乐趣,偶尔做回明星感觉也是不错的。
和上次出巡一样,东厂和明教暗中保护,近卫军护驾,保镖是刀王和鹰王两个活宝高手,另外钱宾也去了,他是被派去开拓北平商界,控制经济的,毕竟那里是朱棣老巢,民间还有许多他的支持者,而钱总能转变他们的政治立场,可以让他们迅速变成“建文通宝党”。
如果朕既能制定法律,又能控制金钱,那朕就是上帝。
当夜,皇帝队伍到达出巡第一站淮安。
城门外,灯火通明,人群熙攘,彩棚搭了足足有十里,淮安知府、皇帝表弟、当年一起开酒楼的生意伙伴梅景正帅百官迎接。
梅景正胖了,看起来更像一个官僚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令朱明复意外的是,梅殷没有出现在迎接队伍之中。
一阵繁复的礼节后,皇帝挥手让大伙回家睡觉去了,他让梅景正坐到御马车中。
“景正,你爹病了吗?”朱明复询问。
“皇上,我爹最近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不过年纪大了都这样,您别在意。”从梅景正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没有说真话。
“你小子没惹他生气吧?”
“没……真没,皇上不是下过圣旨让我们孝顺爹嘛,再说臣哪有时间惹他啊,皇上,爹致仕后,每天早一顿晚一顿训示我,我都快疯了,要不你给我调到其他地方去吧。”
梅景正一脸愁苦,不像是装的,再说这小子向来没有这个才能。
“胡说什么呀,那是你爹对你寄予厚望了。”
“皇上,你不是也受不了我爹,才让他致仕的吗,你要推己度人,爱民如子,拯救苍生啊!”
梅景真语带哭腔,他今天总算找到倾诉苦楚的机会了,岂能轻易放过。
“你……哎,好吧,好吧,朕给你调北平去!”
朱明复理解梅景正的心情,梅殷的严格确实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这一点上沈孝成就很了不起,沈孝成的性情虽然很奔放,但是对梅殷的教诲总是顺受不怨,足见其心自有一股诚恳之气。
“北平?”梅景正长大了嘴巴,那块地方刚收复,似乎不太好治理。
“怎么不去?”
“好,就是北平!”
梅景正一咬牙,豁出去了,北平虽然有点危险,但是比起那位严厉的父亲来说,他愿意冒这个危险。
对他而言,苛政猛于虎,严父也猛于虎。
“好,有胆识,但你现在先带朕去看姑丈!”
朱明复本来就想把梅景正调到北平去,正琢磨怎么把这个公子哥糊弄过去呢,没想到他自己撞进了圈套里面。之所以让他去,主要是他梅殷儿子的身份可以镇得住人,其二这小子公子哥脾气,喜玩乐而厌杀人,这样反而能够让燕人心情放松。
“啊?皇上,马上就见我父亲,臣佩服你的胆识,皇上果然威武!……皇上,不瞒您说,爹最近正对你不满呢!……”
梅景正似乎有点幸灾乐祸,觉得皇帝肯定也受不了他父亲,所以自己受不了绝对是正常合理的,问题绝对不是在他身上的。
一路上,梅景正事无巨细得向朱明复汇报了父亲退休后的生活,以及偶尔对皇帝的意见,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最近脸色一直不好,甚至多次嘟囔皇帝“胡闹”、“乱来!”等。
“景正,这是你爹忠于朝廷,对朕关心啊,朕感到很高兴!”朱明复一本正经。
“是啊,是,皇上英明!”
梅景正心想这皇帝果然不是人当的,别人骂他还得装出一幅高兴的样子,这种生活不仅虚伪,而且无趣。
……
梅殷书房,三人或坐或立,坐着的是皇帝、退休首辅,站着的是淮安知府,在君和父面前,确实没有他坐的位子。
本来梅景正这个狗腿子带好路后,正抱着看皇帝受窘的良好心情要转身离去,但世事难料啊,梅殷果断叫住了他,于是他一脸愁苦得在靠近皇帝的墙角站着,脸上露出陪死的表情。
朱明复坐在梅殷书桌后的藤椅上,梅殷屈居客位,梅景正站在书桌旁,靠着墙壁,数手指头。
“皇上,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不是老夫摆老资格,实在是太祖皇帝让我辅政,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就不能辜负太祖的嘱托。”梅殷中气十足,可见其身子骨还很硬朗。
“是,姑丈,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提!太祖皇帝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嘉许你的做法的!”
朱明复态度无比诚恳,他说完瞪了梅景正一眼,示意他应端正态度,像他一样认真听训,以顺老人家的心理。
梅景正见人家皇上都这么有耐心和能装,心里也破服气,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