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红儿,当时站在原处,开始还自觉,果然未动,左手抱一件木架铜叶小风车儿,是表姨才送他的高级礼物。时间稍长,见范蠡不同自己说话,再静不住,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身后两个小哥哥也在盯住木雕看,不知何时来的。
一个小哥哥对另一个道:“缺嘴,这里不好耍,估计车队一会就到了,出去看稀奇。”
红儿听他二人说话,不惧生,道:“哪里好看?”
那小哥哥指了指门外,两个小哥哥先转身出去了。红儿跟着出去,外面人来人往,且全都是活的。
过会儿,听到吆喝声起,不远处一队旗帜、武士开来,后面还有高高的车儿,从未见过的稀奇,红儿忘了母亲叮嘱,跑了几步想去看个清楚,恰好行人正在避让,将他裹走。
他却真是个爱看稀奇的,伸长细脖子,伸起小脑壳,瞪大双眼看到的只是人背背,钻来钻去,想寻一个空挡,好看清那队车儿,挤来挤去,把他越挤越远,人声嘈杂,哪里听到母亲呼叫。
车队一过,众人一散,他见一个女人,身材高大,穿与母亲大体相同衣衫,认定就是母亲无疑,急急追了过去,转过一个弯儿,那女人不见了,又认定朝前走了,继续追去,仍是不见,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天南地北,胡乱寻人,越寻越慌。
寻到一处,见前面不远,有四个小孩儿,两男两女,正在一栋三层木楼下的门口玩耍。
这种结构的高层建筑当时并不多见,门口还有几辆豪华车儿,二三十名武士站得规规矩矩,红儿感觉真是见了世面.
更关键的是见四个孩儿中其中一个面容干净、个儿最高的男孩儿手里拿有吃食,时不时小咬一口,叫不出吃食名称,但色香味足以引起红儿口水直流。
红儿怯生生过去,两小眼只把那男孩手上盯住。
那男孩儿见状,道:“想吃,各人去屋头只管吃。”
这道命令来得太好,也不多想,红儿翻进门槛,果然里面几桌上有不少吃食,顾不得欢喜,先吃了个饱,肚皮都要胀翻,还不忘张开右爪尽情抓了一把,小风车儿自然不肯落手。
再出门时,那四个孩儿在地上玩一种玉珠子游戏,从未见过,好生稀罕,红儿蹲在地上不眨眼的看,同时还在向肚子里不时塞吃食,一时忘了寻母大事。
不多时,有两位衣装华丽的夫人从大门出来,跟有四名侍女。一贵妇喊道:“巴冲,走!”让红儿进屋取吃食的小孩抬头道:“晓得了。”四个孩儿收了珠子。
正这时,一个中年女人又从大门出来,道:“我说用了饭再走,又不信。”
那叫孩子的贵妇人道:“时日还早,把看好的东西按时送到府中就好。”
中年女人道:“万个放心,下次哪里敢要两位夫人亲自来,带个话也不敢送慢了。”
仍是那贵妇人道:“都是熟人,又正好路过,也不费事。”
中年妇人又对另一个贵妇人道:“路上沿江风大,也不兴给桂花带个冒絮来。把我的拿去将就。”
“冒絮”,是巴人特殊款式的头巾,有人说后世乌江一带的女人喜欢包帕子,源于巴人冒絮。
那贵夫人道:“出门前想起的,以为车上也不打紧,想不到今日风这般大。”
中年女人一个急转身,回身进房,取来一张干干净净、尚未开用的头帕样的东西,给其中一个头上光着的女孩儿戴上。
红儿直看到四个孩子随大人上车走远,武士也跟了去,又才想起母亲,边流泪水边寻了多时,哪有人影,天快晚,肚儿又饿了,想起去过的那处好地方,不妨又去吃个饱。
算他福气,果然不多时又寻了转去,却见门前又来了数辆更加豪华的车儿,那大门却是紧闭的。此时,那门内的吃食离他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放声大哭。
这一哭,不打紧,惊动了楼上的人。原来这里是一处官家驿站,名叫“枳中驿”,也就是枳都最豪华的宾馆,常人很少到这里来,因此映红众人未找来此处,或是找来时红儿正在楼内大享吃食。
不论人为,还是天意,总之两个字:错过。
当天,驻守枳都的巴国二公子巴西安上午出城,陪江洲来的要人去北岩洞祭祀伏羲,此时转来,正在陪同进餐。
北岩洞,就是今黄旗山北岩的一个洞,即后来著名的点易洞。
此时宴席进入下半场,酒到最后几樽,话到关键部分,巴西安不悦道:“是哪里小儿在哭,十分扫兴,快去轰开!”
将军樊轸起身出房,对从人道:“下面有小儿哭,快去弄走,若是讨饭的,取给他吃,吃饱了快走。”
果然,一会儿,下面的哭声停了。
并不多时,客人酒已到位,楼上宴毕,巴西安等人出楼,却见那个小孩并没离开,而是坐在地上,背靠木板墙面上睡着了。
巴西安扫了一眼,准备上车,樊轸跟他身后。
突然,巴西安停下脚步,对樊轸道:“突然间想到个事,门边那个小孩儿,我看长得相当不错,身体强壮,五官周正,手长脚长。我堂姐,也就是你夫人,多年没有生产,经常因此生气,不如将那小儿领回家中,让她养大,她也有个挂心的。”
樊轸道:“只不知其来历,父母尚在人世否?”
“此时天晚,独个孩儿在此,应是走失了,或是个流浪儿。”
樊轸道:“看他穿着,不像是弃儿。”
西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