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 边塞草木葱郁, 天气越来越热了。
长子不争气, 靖阳侯失望之余, 严加教导次子, 故郭弘磊从小习惯早起用功, 十七岁充军, 更是醒了便躺不住。
天刚蒙蒙亮,门窗紧闭的卧房内一片昏暗, 帘帐忽然"窸窣~"轻响,郭弘磊下榻, 敞着胸膛,三两下系好中衣, 几步抓起挂在架子上的外袍裹好, 精气神十足。
"嗯?"帐内传出迷迷糊糊的呢喃,"天刚亮,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了, 即日起, 我得协助官府抓捕逃犯, 否则纪大人不会准许图宁卫在城中募兵。"
外间传来洗漱的动静, 姜玉姝睡眼惺忪,翻来覆去,却迟迟无法清醒, 闭着眼睛,喃喃感慨:"交换, 报酬啊。"
"对!就是报酬。庸州各衙门里的捕快,绝大多数刀没沾过血,缺乏训练,一碰上亡命之徒,莫说斗志,连气势也弱,难怪裴兄头疼。"
姜玉姝侧身抱着枕头,倦意浓重,含糊道:"缺人手,没得挑,捕快几乎全是新手,至少得历练一年半载,胆识才能练出来。搜捕亡命之徒,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别轻敌。"
"放心,自当谨慎。"
姜玉姝揉揉眼睛,"整个庸州,当年失陷之际,不知多少犯人趁机越狱,肯定抓不齐的。"
"纪知府连日审讯,亲自审出的供词,能抓多少是多少,杀鸡儆猴!至于那些隐姓埋名逃往天涯海角的,多半只能算了。"郭弘磊朗声答。
片刻后,他洗漱毕,倒了杯温茶一饮而尽,返回里间,掀开帘帐一望:被褥凌乱,薄被裹着的娇躯玲珑有致,露出细嫩光洁的双肩,玉白胸口遍布红痕。
郭弘磊目光深邃,呼吸一窒,不由自主俯身欺近,吻落下,抚弄中扯落薄被,亲昵摩挲。
"哎——别闹、别闹了!"姜玉姝使劲拽回被子,实在怕了他的体力与精力,求饶似的蜷缩,不停往床里侧挪。
"昨晚累着了?困就再睡会儿。"
"都怪你,非折腾……"
耳鬓厮磨,喁喁细语,忽嗔忽笑,被褥帘帐窸窣作响。
良久,郭弘磊笑着站起,顺势拉了她一把,低声问:"还睡不睡?"
"不了,我也该起了。"姜玉姝坐起,拢了拢头发,被闹得彻底清醒,掀被下榻,斗志昂扬地说:"今天还得跟潘大人谈一谈。"
"无论如何,五百万斤是不可能的!"
"我仔细算过了,顶多能借给庸州三百万斤粮种。"姜玉姝洗漱梳头,并迅速换上外出衣裳。
郭弘磊戎装齐整,俊朗挺拔,英气勃发,夫妻俩并肩去用早饭。饭毕,姜玉姝送他出了二门,不放心地嘱咐:"那些越狱之后敢潜回庸州作乱的逃犯,穷凶极恶,估计什么卑鄙阴险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你们千万小心,切莫大意轻敌。"
"知道!"
"干粮、水、金疮药等等,都在这个包袱里了。"姜玉姝扭头,邹贵便递上东西。
郭弘磊的亲兵忙上前接过,"你忙你的差事吧,我或许得三五天后才回来。"语毕,他迈出门槛,扭头看着她。
姜玉姝挥挥手,"嗯,保重。"
郭弘磊笑了笑,点点头,率领亲兵大踏步走了,协助官府,押着日前抓获的俘虏,外出搜捕其同伙。
"哎,咱们也走吧,魏大人已经去寻潘大人了。今天纪知府不在场,商谈起来应该轻松些。"翠梅猜测道。
姜玉姝却摇摇头,快步走向议事厅,叹道:"傻丫头,你当潘大人还是赫钦县令吗?他现在是庸州州官,他的意思,与纪知府是一样的。"
"咳,这、这倒也是。"翠梅吐了吐舌。
姜玉姝打起精神,"快六月了,必须尽快谈妥,谈妥了就返回西苍,与梁大使商量着办,免得耽误了夏种!"
清早忙至傍晚,双方几经斟酌,才拟定了两份章程,其一是屯粮,其二是借粮。
夕阳西下,大小官员陆续离开前堂,有些回家,有些回后衙。
踏着西斜的狭长影子,一行人走向住所。走着走着,姜玉姝于一小院门口止步,"我去看看表哥。"
"一起吧。"天热,魏旭已经摇起了折扇,领头跨进门槛,"我也想看望看望裴大人。"
几人陆续踏进整洁幽静的小院,仆妇颠颠儿相迎,姜玉姝发现临庭院的窗大开,传出谈笑声:
"落子无悔。"纪母摇摇头,"小默,别这样,仔细裴大人下次不跟你下棋了。"
十岁的男孩忙缩手,讪讪解释道:"我没想悔棋!只是、只是琢磨一下罢了。"
"棋子一落下,你就不能碰它。"纪母教导道。
"是。"纪知默颔首,"孩儿记住了。"
休养十几天,裴文沣伤势未愈,但精气神逐渐恢复。此刻,他半躺半坐,靠着软垫,床上架着炕桌,正与上峰幼子对弈,夸道:"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棋艺,已经很不错了。"
"哪里?裴大人谬赞小儿了。"纪母谦道。
裴文沣笑了笑,"您太客气了,唤‘文沣’即可。"
"好,好。"纪母顺势改称:"劳神半天,文沣,你待会儿该服药了。小默,下完这一局咱们就回去,明儿再来探望。"
"嗯。"纪知默专心致志,埋头盯着棋局。结果,裴文沣一让再让,他仍是败了,站起拱手道:"多谢大人赐教。"
养伤时闲得发慌,裴文沣并不反感知书达理的小男孩,靠着软垫温和答:"彼此切磋而已,多谢二位常来探望,否则,裴某整天不能下地,实在闷得慌。"
"你不嫌弃小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