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却因鹿野一战,歪打正着地被当成了神勇将领,不再跟在枳儿旁边,而是去兵部帮忙,禁卫也由我管辖。
虽然众人已经知道我是女子,为了不显突兀,我便还是身着男装,每日巡视禁卫操练,得空时去城郊大营清查军务。
廖辛将西境巡视了一遍,这才回到秣陵。这天在营中初次遇见我,细看之下认出我来,便是目瞪口呆。
我摆手示意他噤声,与他一道登上阅兵楼,这才笑道:“廖将军,别来一向可好?”
想来初次见面时,他还是一个留守营中、送父兄出征的小小少年,而廖家父兄皆随容烨身死战场……到如今,他已是独当一面、英姿勃发的将军了。
廖辛望着台下的营地,似也在回忆多年前送别大军出征时的情形:“臣是男儿,虽有艰难,却一向过得去。可是殿下您……若那时臣知道死守着鹿野的是您,就算累断骨头也会前去增援……”
我摆手,毫不介意:“你在桐庐也战得昏天黑地,总之两座城池都保住了便好。”
廖辛紧握着腰间长剑:“总是臣无用,安国长公主她……臣实在是……”
他眼圈红了,别过脸去。
自少曦回到雍国露面,廖辛第一个领军响应,一路行来直至秣陵收复,可后来少曦却死在岐人军营,遗体由他接回,我明白他是何感受。
阅兵楼上,似还留着从前浩太公主的矜持娇影,移开团扇、与出征的心上人深情对视,而今一切早已随风而逝;当年营中红着脸的少年,如今已是面容冷峻的将军,与我并肩看着这空荡荡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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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
第一声春雷乍响之后,魏国的军队越过岐国边境,沉稳缓慢地向前推进。
论魏国的军力,完全可以做到迅速攻陷岐国;但我大约能猜到萧朔的意图:岐国覆灭之后,魏楚两国便会变成邻国,届时边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是小事。萧朔显然不欲在此时与楚国直接对上,而楚国也将岐国作为己方的屏障、鼎力支援,因此岐国便成为了魏楚角力的战场。
李达来信中说,萧朔借起兵伐岐一事,对许多从前默默无闻的将领官员委以重任,因此不少没有根基的将领崭露头角。这些人对这位年轻的帝王皆是感激不已,也为魏国的朝局带来了新的气象。
看来萧朔对于帝王之术的运用已是愈发精熟了。提拔新人,既能为朝局注入新鲜力量,又可培养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分散旧世家的权势。
征伐岐国,便是他一统天下的开端。
何时会轮到雍国?
——那一天尚且遥远,至少在魏国击败楚国之前不会到来。
随着魏岐全面开战,不少人逃难的百姓涌进了雍国,从前出逃的商户现在也都回归了十之八九;经历过战火的秣陵,渐渐又散发出昔日的光彩。
枳儿下朝时,偶尔论及此事,我便趁机请教他:“其实行商之人大多居无定所,且商人最是重利轻义,为何这些商户一见雍国好转便忙不迭地跑回来?迁去魏、楚岂不是更安全?”
枳儿与温瑞相视一笑,两个少年人都露出了“原来你竟连这个也不知道啊”的高深表情,让我略觉不爽。
温瑞便从朝服袍袖中抖出个账册,展开在我眼前:“殿下请看,这是去年东境收来的赋税……”
我一见这些就头疼,连连摆手让他不要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