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原野,因寒冬季节而备显空旷荒芜,但冻土之下,却已酝酿着积蓄已久的力量,只等春来,便要惊现于世。
距首阳越来越近,萧朔一时兴起,邀我一起纵马。
他一声吆喝,放任□□墨金驰骋,黑马似体会到主人隐隐激动的心情,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
北风瞬间鼓起他的玄色披风,如一只黑鹰展开了翅膀。
他纵马跑了一圈,唤我跟上。
我见他兴致高昂,便一夹马腹,奋力追到离他一箭之地,但马的脚力有限,怎么也追不上去。
萧朔回头冲我大笑:“要不要换马?还记得教你骑马时,你偏偏要骑墨金,现在怎么不向我要了?”
我扬鞭作势要抽他:“因为你的马太野了。”
……
玩闹了一会,他勒马在我旁边,指着夕阳下的远方地平线:“阿辉你看,这片土地真是壮美。”
我顺着他的视线极目眺望,感受着他的豪情。
他转头看我,眼睛与这落日下的原野一样幽远,充满深情与野心,缓缓坚定道:“阿辉,与我一起做这江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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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首阳城郊,宣旨的内监已早早在那候着。魏帝下旨褒扬此次北伐之功,军中诸人皆有封赏。萧朔恭顺交还兵符,军队归入首阳城郊大营。
折腾了大半天,方才回到府中。府中近身服侍的诸人早已得了我的消息,现下见我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
这倒不是做面子功夫给我看,而是我不在府中期间,对外一直称病,几番有要来上门探病的人都被府内下人委婉劝回了。幸而萧朔已暗中知会了皇后,宫中来人探望,也只是在客厅略坐了坐,没有亲自到我“病榻”前探望。
但毕竟纸包不住火。不用打听,我可以想象,此时的首阳城中关于我这一“病”的传言应是漫天乱飞。
赵美人衣衫素净,抱了晟敏过来,人到面前未曾开口,就先跪倒向我叩首。我待要推辞,萧朔按住我:“这礼你受之无愧,且安心坐着。”
赵美人恭谨行完礼,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萧朔这才环视厅上众人,仍是温和道:“今日本王也乏了,就长话短说。王妃此次陪伴本王出征,辅助本王,立有大功;不过女子随军,不欲为外人知晓。本王也早已吩咐了,不要府中多嘴。可大约是本王平日太好说话,却有人拿此话不当回事。”
他拿起桌上青瓷茶杯,浮了浮茶叶。
府中刘大监顿时跪下,膝行过来,告罪道:“王爷恕罪,都是小的约束不力,那几个舌头不安分的,俱已处置。”
厅上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都垂手立着,那几个美人更是不敢多看我一眼。我仔细一看她们,咦,好像少了两人。
萧朔任他跪着,饮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现下本王与王妃已经归来,更不想听到府内府外再有议论。好了,都下去吧。”
众人唯唯诺诺散去,刘大监还在原地跪着。
萧朔似未将他看在眼里,转头对我道:“骑马最是累人,快去歇息吧。”
福穗和福果欲扶我起身,我示意她们退下,犹疑看看地上跪着的人,再探究地看萧朔,意思是你怎么不叫他起来。
萧朔十指交叉相握,虽是白天,眼中却如暗夜,这是他少有的流露怒意的样子。
刘大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萧朔看看我,终于松开双手对他道:“好吧,既然王妃怜悯,你便说说看。”
刘大监战战兢兢道:“是西院洒扫的粗使丫头,听见了赵美人和其他人说话间提到要去重华寺,偷偷通过外院的婆子传信给太子那边,泄露了王妃行迹……”
萧朔的脸色叫人看不清,只听“啪”一声脆响,他忽将茶杯掷在地上。
刘大监不顾一地碎瓷,捣蒜一样叩头:“都是小人管理无方,王爷千万恕罪!”
我瞧着不忍,便劝道:“府里这么多人,难免偶有疏忽,还好查了出来,我和晟敏也没有出什么事。”
萧朔淡淡道:“若你们出了事,他岂还有命在这里磕头么?罢了,”他对刘大监抬手:“以后你知道怎么办,去吧。”
刘大监连连称是,又掉转膝盖,冲我叩首道:“谢王妃怜悯!”这才退下了。
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回忆暗室中情形,此时太子那张猥琐凶恶的嘴脸又浮现出来,我禁不住一阵恶寒。如今听说他已伤愈,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朔见了,起身挽住我手:“阿辉,别想太多,有我在呢,还是先去休息。”
他轻轻拉着我,走过长长的九曲回廊,首阳的初雪仍留在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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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宫中便来人宣萧朔与我一道进宫。
魏帝难得一见地端坐在正阳殿,太子立在殿中,一旁跪了个侍女打扮的人。
萧朔对这两人视若无睹,神色如常,领着我向魏帝见礼。我尽力压抑住恨意,不与太子对视。
魏帝赞扬了几句萧朔此次在北境的功劳,便话锋一转,开门见山:“此番让你带着媳妇一道见朕,是因为老二带了这个人来,口口声声称你媳妇身份是假。虽是无稽之谈,但事关皇室,不得不慎重些。”
回到首阳之前,萧朔已对我提及,我在暗室之时显露身手,太子已经认定我并非浩太公主,他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但雍国王室如今在明面上只有我一人,只要我咬定身份,便不会被轻易戳穿。
然而太子这般堂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