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欻递来个粗面馒头,略有歉意:“饿了吧?军营里没什么讲究的饭食,勉强吃些吧。”
我并不客气,接过来就啃:“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时候带我去找萧朔?”
他有些惊奇地看着我:“你竟吃的惯这馒头?”
我不耐烦他这般兜圈子:“少废话了,当初风雪之夜在官道上你也见过我的落魄模样,差点就快冻死饿死了,哪有这些讲究?你只说到底怎么样我才能见到萧朔?”
他慢悠悠吃起东西来:“急也没用,耐心等些天,老七自会来找你的。若我没猜错,这会儿他正从首阳赶过来呢。”
萧欻接着说道:“你自重华寺失踪,他得报后应是赶了回去,我临走前已吩咐了手下,若发现老七回到首阳,便告知他你已到了北境。”
我瞪着他:“你若有心保护我,把我藏在首阳即可,费这么一番周章带我来到北境,难道是为了牵着萧朔的鼻子走吗?”
萧欻优雅地啃了口咸菜:“哦,你总算悟出点眉目了。”
凭良心说,他确实俊美卓然,哪怕身处这简陋之地,啃着馒头咸菜,也如玉堂金马一般风采摄人;但说出话来,却气得我只想捏住他脖子狠狠地掐。
我忍着怒气,直截了当问道:“萧欻,你在北境战功赫赫、受人爱戴,在朝中自然可以立足,在我看来你人品也并不太坏,为何你要投靠太子那般不堪之人?”
萧欻笑笑,似有无限慨叹涌上眉头:“小兄弟,你可知我在北境出生入死,十余载过去,如今在首阳城中有几个与我交好、肯为我助力的朝臣?”
他将手中馒头一口口吃完,抿了口酒:“没有,一个也没有。”
我忽地想到赏花那天,围坐饮酒的不是有王裕松么?便问:“那王裕松呢?他可是王家的人。”
萧欻叹道:“王裕松?王家一贯支持太子,他虽是王家子弟,却连个功名都没有,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小辈;何况他不过是与我饮了几次酒罢了,多半还是因为花弄影的缘故。”
“即便是如老六那般,手中无权无钱,亦有臣下与之交好;如你所说,我萧欻人品并不太坏,可是几乎没有谁愿意与我这个青楼女子所生的皇子混在一起,仿佛与我萧欻交好就会沾染了污名、辱了祖宗。我在首阳城中哪有什么力量,若真把你留在首阳,也很快会被□□羽知晓。”
从前雪夜相遇,他那般倜傥无羁,原来俊美皮囊下,这般苍凉。
他凝视着火焰,压抑着嗓音中的无奈与悲愤:“在朝中势单力薄,我除了投靠储君,又能怎么办?就连这次太子被你重创昏迷、生死难料,那些他手下惯于见风使舵的人也没能为我所拉拢,他们宁可向老六示好也不愿和我搭腔!呵呵,是了,就算太子死了,继位的人也不会是我,天下谁能接受青楼女子所出的儿子做皇帝?!”
我默默听着,知道这是他将心底的话告诉了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试探问道:“那你就没想过要支持萧朔?”
萧欻冷冷看我:“呵,你还真是时刻为他着想。只可惜,我虽本身与老七素无过节,可是当年他的母妃慧妃的过世……却与我母亲有着很大关系,从前老三便是一直深恨我母亲。有这个芥蒂,即便我愿意与他交好,挺他登位,他恐怕也不会放过我母亲。若太子登位,好歹我母亲能够安好;若是老七登位,哪里会给她活路。”
我辩解道:“不会的,萧朔不是那种人……”自己却也觉得这辩解无力,便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