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我撇撇嘴白他一眼,插嘴:“那哀帝身为中洲天下之主,多宠爱个女子怎么就算不智了?说不定他不喜欢皇后,只爱那个妃子呢?”
他只继续喝茶润嗓:“那妃子逐渐恃宠生骄,后来竟害死皇后,致使朝野震荡。那哀帝虽不及他先祖英杰,却也不算平庸,奈何国运不齐,同一年中竟遇西北土地大旱,东南淮水肆虐,有一日庆都城中更是白日降下流火,烧毁民房无数,一时人心惶惶,皆道是天谴。北方戎狄一向本是分散的各个部落,但那时其中的拓跋一部却出了一位颇有能耐的继承人——便是如今北燕的开国君王——一统草原部落,此时趁机进犯大膺北境。”
“那时大膺已一百多年没打过大仗了,加上国内百年不遇的灾困,竟叫戎狄一路跃马南下,直攻至我萧氏驻守的暄城,也就是如今的首阳城。我萧氏忙着抵抗戎狄之时,西南边本就不安分的吕氏此时见姬氏势弱,以皇帝失道、天谴下降为由起兵叛乱,连杀三位驻守封地的姬氏亲王,哀帝亲自兴兵讨伐。那哀帝原并非无用之辈,战势逐渐向好,只是……”
我正听得起劲,见他突然停顿,便追着问道:“只是什么?”
他看看我,继续讲道:“只是哀帝身边近臣中却有一人,为吕氏收买,与吕氏一道设局,将哀帝困在白水城,那地方后来改名叫做,桐庐。”
桐庐?容烨便是在桐庐与岐人交战……
“吕氏起初不敢弑君,要哀帝投降,那哀帝却有血性,不肯就降,杀出重围,终于在鹿野力战而死;消息一传开,庆都城郊兵营哗变,当时的祁氏——便是岐国开国国君——不过是个小小兵长,却借机而起,夺了兵权冲进皇宫,将皇室屠尽,庆都城中其他姬氏皇族猝不及防,大多奋起抵抗,尽被屠戮;少数逃走的,也消失在逃亡路上,自此天下大乱,战火遍地。”
“待我萧氏击退戎狄,日夜驰援庆都,祁氏逃出庆都向南流窜,而此时庆都城内外的姬氏一脉已消失殆尽。大膺分崩离析,我萧氏再无力回天,便改暄城为首阳,建立魏国。”
“至于为何一直保留着庆都旧名,从前确实是先祖为表对大膺的追念;而到了如今,大约是存了其他念想:只要庆都尚在,世人便能记得从前的大膺,知道这天下本该是一统。”
他说得兴起,站起身来,微微昂首,身姿挺拔,如同一匹千里马眺望眼前征途,毫不掩饰眼中光芒:“将来若有人将这天下再归一统,便是师出有名。”
我看着他这神态,恍惚间觉得从前那中洲之主便该是如此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