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似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眼中光彩似能照人,携了我手道:“走,咱们去吃顿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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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少曦一改数日沉默,与我秉烛长谈。
她慢慢绣着手中喜帕:“待景王将一切安排好,你便以镇国公主的名号嫁去。咱们雍国王室已然倾覆,无权无势还有性命之忧,景王以报答昔日恩情为由娶你,虽然得不了什么助力,却能博得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如今魏国皇帝疏于朝政,太子平庸狭隘,景王若得此名望,或许并不比他与高门望族联姻的效果差。因此你不必觉得亏欠他许多,免得入了王府矮人一截。”
灯影下,我看着她容光不再的脸,难过道:“那你呢?我顶了你镇国公主的名号,可是我自己的印鉴我根本记不得样子,更没法画出图案来,这样就没法将南华公主的名号换给你了。”
少曦手中活计不停,摇头苦笑道:“这都什么情形了,你还在意这个?咱们宁雍王室如今好似丧家之犬,若不是景王想娶你,这公主的名号非但不是尊贵,而会惹来灾祸。再说,若南华公主出现,岂不是要依约嫁给翎王?如此一来,景王再娶镇国公主,魏国皇室便要娶两个雍国公主,不合惯例,那你与景王的婚事就不成了。”
我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那你以后怎么办?我听说,那洛丰平,他……”
少曦停下针线,语气仍是平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我与他还不是夫妻。如今岐人占了秣陵,我雍国大半国土已并入岐国,听景王的人说,洛家已带头承认了岐人派去的定陵王。”
我无意一瞥,发现她将顶针捏得紧紧,手间已渗出血迹,惊叫一声,急急去掰她手。
她突然声音颤抖恨道:“王兄战败得蹊跷,真相尚未得知,可是我知道这其中有我的错!那洛丰平,便是我让王兄带着去出征的!”
其实她不说,我也觉着不对,容烨身陨沙场,那洛丰平随王出征,却好好地回到了秣陵,还顺利与别人定了亲事。
她继续恨声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执意着迷洛丰平,母后才为我定下与洛家的亲事,以致洛家能在朝中一手遮天!秣陵陷落,直到岐人打进王宫我们才发现,必是有人牢牢封锁了消息,想将我们困死在深宫中。”
有这个能耐的,除了温氏便是洛家。
少曦浑身筛糠一样地抖着,眼泪大片大片落在那大红喜帕上:“是我看错了人,我看错了他。”
我尽力找些说辞来安慰她,她只无力地靠着我流泪。
没多久,她努力平静下来,将那喜帕丢到一边:“瞧我不小心,这帕子沾了眼泪,不能给你用了,明日我重新绣一条。”
转身摸摸我头发:“我因一己私念犯下大错,国破家亡,如今我以死谢罪已是毫无益处,只能以余生赎罪。丹辉,你已舍命救了我,拼力寻到我,如今又为了雍国嫁与景王,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事情,便由我来承担。”
我脸上微烫,想告诉她我同意嫁与景王并非全是为了雍国,她已叹道:“景王,或许并非你的良配……只是眼下别无他法,他如此看重你,前路又有谁人能看清,你只要好好生活……我惟愿你清醒些,别轻易交付了自己的真心,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我红着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