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口啜饮着,眼泪掉进热水里:忽然无比地想念义父,想念顾家的两个鼻涕娃娃,想念归云山的一草一木,那些自由无忧的日子。
来到雍王宫不过数月,归云山的一切,似乎已经彻底离我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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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件事,我恨不得马上就逃出这个王宫,想想仍是气不过,总得把真相弄清楚。
待心情平静下来,我开始仔细琢磨这件事情。古往今来,为争王位勾心斗角互相残杀的事情确实并不稀奇,但是没听过谁非要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的。这雍王宫里算来不过这么些人:容烨温厚,且待我不薄,自然不会想杀我;几个妃嫔与我无甚往来,她们自身之间也不过平日斗嘴争个闲气,没有针锋相对。
这么一想来,不难猜到,这宫里想除掉我的可能是哪些人了。
我让入诗找来一套宫女的衣服,耐心地等到了天擦黑,趁着掌灯时分潜进太后宫中,猫在寝殿角落的高梁上。
晚些时分,太后和少曦进得殿来。母女俩似有话要说,摒退了左右。
我本打算在半夜时分下去,跳到太后床前扮作个淹死女鬼吓唬吓唬她,好叫她说出些实话,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如果我猜错了,她不是那个幕后派来杀手的人,我便再扮一次鬼向她认错,好好安慰她一番。
太后在宽大的圈椅上坐下,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绿玉如意,语气委屈道:“你为何认定是哀家做的?你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又是镇国公主,行事当周全沉稳才是。现今无凭无据的,你不好好养病,却来冒冒失失来指责哀家,惹哀家伤心。”
少曦风寒初愈,说话少些气力,语气却和平常一样冷静淡然:“今日那丫头宫里的人来报,说是她浑身衣服湿透地跑回去,只说是自己一时兴起去莲池挖藕了,可是莲池今日正在清理水面飘萍,哪里能挖什么藕。那丫头最近都钻在御花园角落里,必是掉进玉溪河里了。可巧,有人方才告诉我,今日午后,北门出去一个小内监,头发也是湿的,”她顿了顿,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一只小巧的青瓷茶碗,迎着烛光端详,“看着倒像是母后宫中小厨房灶上的凝翠。女儿不知道这会凝翠回来了没有,所以随口问问母后,母后勿要伤心难过,女儿愧疚难安。”
我在梁上,瞧见她在灯下施施然站着,哪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太后冷哼一声:“好,好,好个镇国公主,眼线都布到母后宫里了。即是如此,哀家便直截了当告诉你,就是哀家派人去推她下水。”太后有些激动起来,啪地一声放下如意,“可哀家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当初这个野丫头当初刚满周岁,你就疾病缠身,整个御医院都束手无策。观星台看了天象,说是星宿相冲的原因。你是嫡出公主,尊贵无比,自有天佑,怎么会轻易被克了星宿?可是那丫头降生夜里,天上一轮血色圆月,明明是大邪之兆,当然是她冲了你的星宿!哀家也不想做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为了自己骨肉,哀家只能除去她。哼,若不是蓉妃留下的那两个宫女屡屡碍事,你父王又将她送去佛寺,哪里还有今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