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吃碗饦?”
就在几个人走进店里争论不休的时候,巴掌大的小饭堂里,那块看不出颜色的棉布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他那一脸大胡子特别浓密,几乎遮到了脖子上,加之他身材高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绿萼一见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大胡子一边走一边打呵欠,看上去似乎未睡醒的样子,连衣服都未穿好。近十一月的天气天已经有些冷了,他却还是一件无袖的汗褂子,路冲很有眼力见的挡在阿珏前面,避免她看到那人裸露的身体部分。
那男人似乎终于清醒过来了,看了看几人对周如楠说:“今天带朋友来了?”脸上也不见得多少表情。
周如楠却连忙答道:“是啊!大哥的碗饦味道真好,我吃完都还想吃,就是不一定每次来这里都能碰见你!”
阿珏忍不住瞥了一眼周如楠,这个表情怎么看起来有些狗腿,却见周如楠朝她眨眨眼。
大胡子看了一眼一直处于警备状态的万伯年,仍然不见得有多热情的说:“坐好咧!吃饭哈斯精神放松些好!”
灶台就在帘子边上,看那帘子黑乎乎的,倒是灶台还挺干净,大胡子竟然也知道做饭前洗手,倒是叫路冲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些。
因着地方小,这边说话那边就能听见,几个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小声说几句话,阿珏实在有点好奇周如楠是怎么找到这么一家店的。
本来一般店里还有招待客人的茶水,跑堂的伙计什么的,这家连名字都懒得取的小店,别说茶水和伙计了,估计跑堂、掌柜、厨子都是这个大胡子一个人做,而且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太像个厨子,不过看他那架势,阿珏在心里安慰自己,酒香不怕巷子深。总有什么独到之处吧。
绿萼平日里还好。这会跟着一堆人寂静无语矗在那里,简直如坐针毡,尤其是那边还有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大胡子。
她在那大胡子开始拉风箱的时候就对阿珏悄声说道:“小姐,我去给咱们买些酸梅汤吧!饭后喝。”
“捡干净的地方买吧!”路冲一说完就发现周如楠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就连阿珏也微微有些蹙眉。他笑着解释说:“外面吃食总归不如家里的干净。我记得你脾胃弱,稍微有些不好就要害病了!”
阿珏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但她还未开口就听那边的大胡子说:“嫌不干净奏不要出来吃。活受罪,还奏作的不得了!”
这话将人噎的,万伯年首先不答应了,“怎么说话的你……”
周如楠赶紧出来打圆场,拼命的别介意,这位路少爷平日里就干净的像个姑娘家,就是人家桌子干净如新他都能挑出毛病来的!”
路冲对于这样的打趣好脾气的笑了笑。
“哼!”
“哼!”
两道不同的哼哼声分别来自大胡子和万伯年,万伯年脸色很难看。阿珏倒是惊讶,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边拉风箱的人,悄声说:“怎么做饭的比客人还蛮横?”
“没办法,他做的东西好吃呀!而且他都不是头一次这样了,上次我来他正和人打完架,那个桌子,呐,你看,”店里一共就两张桌子,阿珏听了一句就看向另外一张桌子,周如楠指指桌脚修补过的痕迹,“似乎就是那会留下来的!”…
听得阿珏暗暗咂舌,连路冲也有点惊讶的说:“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周如楠看了一下那边正在忙活的大胡子,撇撇嘴故意说得很严重:“那人嫌他做的慢,连口水都不给人,他就甩盆子不干了,让人家滚,结果那人脾气也不太好就打起来了!”
她看路冲皱着眉,心里高兴极了!知道大胡子的厉害了吧,叫你说来说去,嫌东嫌西,再啰嗦让他把你丢出去!
“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是啥吗?走!我带你过去看看!”周如楠见阿珏张望灶台那边,她自己又不想和敌人坐在一张桌子,这会让她有种自己对不起七少的感觉。
周如楠这话正和阿珏的心意,她自己其实自从路冲说了那些话以后就有些不自在,要知道和阿翁外出的那些年,虽不说风餐露宿的,但衣服、吃食总不能和家里一样舒适干净,像今天这样的小店,她并不是没去过,只是没有这样比客人还蛮横的店家罢了,叫路冲一说,让她有种你怎么这么不爱干净的联想。
“大哥,我帮你烧火!”周如楠笑容灿烂的对大胡子说,大胡子看了她一眼,脸色缓和了些:“不用咧!额给灶膛里面加咧些硬柴,一哈要用费地斯候再烧开奏行咧!”
“那我俩看你做饭行不?大哥做的碗饦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你做的我什么都会,但就是跟你弄得味道不一样!”周如楠谄媚的说。
大胡子眼睛里有点笑意了:“你个碎女子才吃过几回,哈最好吃呢!”他瞄了一眼阿珏,手上动作不停:“想看奏看,又看不舌!这奏饭么,一个人一个奏法,肯定不一样!额的这点手艺都叫你学起咧,我哈不和西北风起!”
周如楠真心想说:“看看你这窝,跟喝西北风有多大区别!”
本来以为大胡子是个很难接近的,或者很难说话的人,没想到却是很随和:“这女子斯涩?”
“大哥叫她阿珏就好了!”周如楠不动声色的接话道,阿珏也点头,不是熟悉的还是不要说名字的好,尤其是现在那场关于父亲的风波虽然过去了,但就怕有心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