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走的路便是梅笙下来的断崖,贤王要走的,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打通上来的密道。
密道曲折,一步一坑洼,越走地势越低,通道也越来越窄小,等走到最后,已仅容一人弯腰穿行。
梅笙走在最后,十分无聊的想:堂堂贤王,生来高高在上,是如何端平心态放下身段的?
很可惜的是,她只能揣测,而不能凭空生出透视眼,穿过两个侍卫及贤王宽阔的后背去瞧个分明。
没等梅笙可惜完,前头已是微微透进光亮来,刘昶的声音隔着不近的距离穿过来,十分模糊,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喜意。
这大概是因为走出密道而生出来的。
梅笙整整脸上神情,等走在她前头的人连踏两步钻出去,大片明亮的光落进来时,她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梅笙钻出去,站起身的同时快速的将四周打量了个遍,等她站稳,视线已经十分克制的收回,她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已是转了好几个弯。
此处是飞雁山以南,断壁侧方某个山谷,山谷四面环坡,坡后立有无数高低起伏的小山,此时未至戍时,天光尚未亮透,周围尚有雾霭,只山谷里却点了二十来个火把,十分嚣张,亦说明此地不曾有人踏足,隐蔽性十分的好。
贤王一到此处,十分明显的舒了口气,不等他吩咐,已有四五个侍卫上前将洞口堵住,并十分小心的做好伪装,刘昶走到梅笙身边,十分温和的伸手相请,“白公子,咱们下山了。”
贤王没管她,在侍卫的护卫下往旁侧走,梅笙随在刘昶身后,剩下的侍卫则边行边扫平痕迹。
且走且停,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才走出飞雁山范围,两辆马车停在路边,贤王与刘昶上了当先一辆,梅笙十分不客气的占了剩下一辆,马车在侍卫的护卫下直奔象阳城,疾行半个时辰后,十分安稳的到达象阳城城门口。
守城的小吏正在盘查,见有马车过来,十分警觉的靠过来,“你们是谁?进城做什么?”
刘昶掀帘探出半个身子,握着的左手在小吏面前一展,落下一枚令牌来,他声音压得极低的笑道:“小兄弟,贤王殿下出城访乡,太守早下了密令,凡贤王进出城门,均无需盘查。”
他后半句没说完,只含笑的眼中却明晃晃的露出一丝挑衅,似在说,“有胆你就查。”
小吏没什么胆,也没支撑胆子的血性,见了令牌十分谄媚的让去一旁,“公子说的什么话!贤王殿下可是龙子,身份高贵,在殿下面前,岂是小的能随便撒野的?您请!您请!”
刘昶满意的缩回车里,车夫吆喝一声,驭马进城。
亥时一刻,谌不妄被带进太守府里来,进来之前他还很紧张,等瞧见十分嚣张杵在贤王跟前的梅笙时,所有紧张均化为哑然,他十分无语的上前给贤王行了礼,随后候在一侧,听贤王将人悉数遣出去。
象阳太守陈蓓是个多疑的,胆子也十分的小,虽按着诚王的吩咐将贤王留宿太守府内,却不敢任满府的下人在他面前转悠,人多嘴杂,谁知道哪个人会忍不住说漏嘴?也因此,伺候贤王的十来号奴仆婢女都是新买进的,他们规矩还不熟,深受贤王嫌弃,被赶出院子是家常便饭,因此,今日贤王利索赶人,没带来半点注目。
人一走,贤王府的侍卫们便分散开来,将小小亭子围成了个任何人无法窥视的铁桶,刘昶挨着贤王坐下,提着茶壶挨个倒了茶水,然后笑着开口。
“二位大闹飞雁山,可有什么发现?”
梅笙瞧了谌不妄一眼,嘴唇一掀,吐出两个字眼来,“金子。”
谌不妄紧接着说,“铁矿。”
贤王一震,眼神十分危险起来,他咬了咬牙,半命令似的道:“说清楚!”
梅笙一口喝了茶水,把茶杯转来转去的把玩,“飞雁山顶,挖了一个密道,密道贯穿了整座山顶,出口十条不止,最深处有个密室,密室里放了十几箱金子,外头绑了二十来人,身份不明,出口有车辙印,痕迹还很新,洞里没人看守,洞外守卫松懈。”
她几句交代清楚,不发表一字一言,任贤王被这短短几句冲击,说完了后,她跟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没骨头似的靠在谌不妄手臂上,懒懒嘀咕一句,“累死了。”
贤王没管她,刘昶瞧也不瞧一眼,谌不妄低头,意味不明的瞧了她一眼,十分自觉的将他那杯未曾动口的茶水塞给她,梅笙十分自然的接过,两口喝完,尚还意犹未尽。
贤王抬眼,问谌不妄,“你说。”
他语气越发的坏,谌不妄就跟没察觉似的,也十分坦然的回道:“岭上有矿,建有密道,密道是向下的,很深,我进去时随便选了条路走,走到尽头处是一个打铁的炉洞,里头防守很严,我刚靠近便被发现了,所以并没有看完全,仅是猜测。”
不,这猜测已是十分接近事实了。
贤王脸色难看,刘昶脸色也好看不了,他们两个似有话要商量,碍于这两位在此杵着,十分不好启齿,梅笙扯了谌不妄一下,十分自觉的起身,朝贤王道:“王爷,一夜奔劳,不知我二人可否能下去歇歇?”
贤王求之不得,十分自然的点头,“本王叫人带你们去。”
说罢,他招过一人来。
两人行礼告退,随着那侍卫往客房走,侍卫带到门口便止了步,恭敬的道:“这两间屋子是主子一早便吩咐的,已收拾好了,二位可安心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