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府邸主人心中一悸, 眼前这女人是昨天来的,一来就盯上了他这个小小的符篆馆, 一路没人拦的下她,好在她没有伤人性命, 他只好小心应对招待,战战兢兢唯恐她发怒。

想到这里, 馆主心中哀嚎——画大人怎么还没回来,朝雨城最近连连出事,他一个元婴期, 也吓得连门都不敢开, 再这么下去,这小符篆馆非倒闭不可。

可是画大人的行踪向来不定, 尤其最近偏爱上了画天地风光, 在莲华界四处乱跑,他讯息是传去了,他即使接到,也未必能这么快赶回来……

他数遍了莲华界正魔两道的大能, 都没摸清这位大人的来历, 难不成是最近十分猖狂的‘饲’族中人?想到这里, 他看了眼女修周身围绕的斗艳争辉各色美人,心中讪讪,谁能想到, 这些都不是真人呢?

府邸主人打了个哆嗦, 他眼睁睁看着这位大能随意抽了一幅美人图, 轻轻一点,便生出了画灵——也用不着他派人伺候了。

“朝雨城戒严,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府邸主人在这里心思百转,冷不防听到上首女修问话,一时习惯性地抬头,却被那一双令人心惊胆战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冷,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恐惧,再添了三分恭敬。

“大人,是三日前秦寻元君与一不知名妖修一战,妖修遁逃,万珍楼说他消失在朝雨城,现正在派人追查。”

只听得上首女修“哦”了一声,又问:“妖修?”

府邸主人一怔,连忙露出微笑:“莲华界历来不曾出现过可以化形的妖修,此妖却不同寻常,不知为何足堪化形,先前在央天城常见他行走,我们都以为他是人修,都奇怪为何他修为如此地位,万珍楼也待他十分客气……他在几年前无端失踪,谁知如今一出现,就对上了秦寻元君,将央天城闹了个天翻地覆。”

这段话说的十分客观,并不带什么感情,这是他自己知机,未弄清真相之前绝不表现喜怒好恶,可以说是个十分成功的商人。

其余人恐怕则未必,她在朝雨城一路走来,人心惶惶多见埋怨,都道是从夜闹出的事情,带累了旁人,甚至引出了难对付的“饲”族。

秦寻作为莲华界修为第一人,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功绩,但他的修为摆在那里,又出身于五大上门之一的御兽宗,于莲华界许多修士来说,他在一日,众人便可安心一日,若有什么危机,有他顶着,就没那么容易轮到自己身上。

可是这个盘踞天榜第一的大能,却输在了一个妖修手下,并引起了“饲”族劫掠的连锁反应,自然让人心中不安,对从夜生出怨怼之心,也是顺理成章。

这些过惯了安生日子的人,就好比刚放出笼中的金丝雀——要如何应对这残酷凶险的自然呢?

听完这段话,长孙仪抬了抬手示意府邸主人离开,片刻后,四周缠绕的美人也如烟雾般散去,平摊在桌上的空白案卷上,重新出现鲜妍明媚的几道身影。

桌角摆着的沙漏渐渐流逝,长孙仪半阖了双目,苍白的薄唇勾出一抹冷笑,不复澄透的眼眸深黑如潭渊,眼尾末端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凭自生出一股诡魅的气息。

她膝上的女修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关切。

“无妨。”长孙仪动作未停,依然温柔地梳理着膝上人漆黑如缎的长发,似要借这个举动平复心中不断翻涌的恶意:“平生,你听见了吗?”

莫平生趴在她肩上,侧耳细听,片刻后答道:“陛下,我听见了。”

听见无数心魔的呼号了。

“饲”族会这么快下手,不出预料,他们动作越早便越有优势,积蓄的力量便越强,拿无人管束、不涉及任何势力的朝雨城下手,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一来渲染惶恐的气氛,二来即使是距离央天城最近的琢玉门感到,也要花费不少几日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饲”族扬威,杀鸡儆猴了。

相信到现在,莲华界各方势力也收到了消息,琢玉门不久也该到了,他们……会怎么做呢?

是与万珍楼一般,与“饲”族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还是决然下手,拼一线生机?

“陛下。”

莫平生双眼丝毫不起情绪,却依稀能感受到长孙仪心中的不平静,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产生灵智并不久,不如清歌那般通人智,对许多东西都懵懂无知,对上这般懵懂无知的眼神,即使长孙仪此刻沉浸在满心恶念中,心也不免软了软。

莲华圣器之六,无生塔。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十年前现世的,不仅仅是作为防御治疗存在的无相扇,还有与无相之生相对的死界之塔。

无生塔无生亦无念,能最大程度地收拢压制她心中的恶念。

秽中生净,死中尤生,昔日将这一具人傀取作平生,置于无生之界万年,终成死之灵。

长孙仪抚过着她的发丝,眼神邈远,望着死寂的朝雨城上空。

“这场赌局,谁输谁赢呢?”她笑了笑,周身黑气缠绕:“好友。”

从夜看似莽撞的一战帖,却拉开了这一场戏的帷幕,“饲”族早晚要和人族对上,于“饲”族来说,这一天越早越好。

可焉知,对人族来说,不是越早越好呢?

万年之前,死伤惨重的不只是她这一方,那些苟延残喘的老对手们,无论对她还是对五龙,都是恨意滔天,他们心里恐怕期待莲华界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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