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温峤动身下江东 骁将追敌只为马
不同于历朝历代的外寇入侵,五胡之祸首起于中原,形势糜烂之后,边陲塞外反成了安宁之地,仍驻扎着大量晋军。段刘会盟后,一封封书信从蓟城发出,飞往长城内外,整个北方大地仿佛被激活了,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重新握紧了拳头。
劝进的准备有条不紊,在刘琨和段匹磾的努力下,不断有诸侯回信响应。劝进的表书也已经拟好,由刘琨亲自主笔,写的荡气回肠,气恸山河,连段叔军都忍不住夸赞。
这些天一有新情况,段匹磾就派人来召刘琨,他却从不在城中过夜。这天段匹磾又急招刘琨,说是有紧急军情,刘琨立即动身入城。
刚入府落座,顾不上寒暄,段匹磾就说道,“兄长,我刚收到来信,冀州刺史邵续向我求援,说石虎领兵围厌次,他难以招架,请我发兵支援。”刘琨年龄稍大,两人结拜后,段匹磾称其为兄。
厌次是乐陵郡的治所,此郡位于冀州最东边,再往东就是大海,南面过了黄河就是青州。邵续虽官至冀州刺史,手里却只有一个乐陵郡和半个平原郡,兵薄将寡,全靠鲜卑的援助才坚持到今天。石虎是石勒的从弟,也是他最依仗的战将。
段匹磾继续说道,“我打算派小鸯领兵去支援,现在北境大部沦陷,温长史若南下劝进,必过邵续治下,我看现在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请他动身了?”
刘琨闻言蹙眉沉思,没有立刻回应,段匹磾颇感意外,追问道,“兄长还有什么顾虑么?”
刘琨回过神来,摇头答道,“劝进的事当然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通知温峤,让他及时做好准备。刚才你说石虎出兵围厌次,此事可当真?石勒主力不是已经南下了吗?”
去年击败刘琨后,石勒稍加休整,就掉头渡河南下,跟祖逖对峙于陈留郡。陈留郡属兖州,自从击败刘演后,兖州诸侯便纷纷投了石勒。祖逖一统豫州后,有意经略兖州,越境进攻陈留郡,逼得当地诸侯向石勒求援,这才将他引过来。
听完刘琨的疑问,段匹磾回应道,“据我的探报,石勒只带走了一半兵马,其它的都留给了石虎,让他镇守后方。石虎为人好战,他当是闲不住,这才领兵犯厌次。”
刘琨闻言,眉头依旧微蹙,掂量了一下说道,“贤弟,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咱们传檄诸侯,响应这么积极,何不趁机将大家召来会盟呢?我盘算了一下,各路诸侯的兵马加起来,少说也能有十万大军!虽说略显乌合,却也是支不可低估的力量,若运用得当,必将大有作为!”
刘琨继续说道,“这等兵力,就算对上石勒的主力,犹有一战之力。当前石勒困于陈留,石虎又轻敌浪战,岂非天赐良机?”
段匹磾闻言两眼发亮,赞许道,“兄长果然妙计,此事若成,必将扭转天下形势呀!”
刘琨笑呵呵的说道,“那咱俩就再联络一下诸侯,但这事怎么着也得再花两三个月,出援和劝进的事不能耽搁,还是明日就出发,可好?”
“全凭兄长定夺!”段匹磾痛快的答道。
然后二人核对了一下上表的诸侯,又加了些有名号的偏俾壮声势,凑了整整一百八十人。一切说定,二人分头去通知温峤和段文鸯,令他俩做好准备。
温峤返回小城时,已接近傍晚,这些天他一直跟段文鸯混在一起,这钟点回来算早的。刘琨将温峤招入屋内,先叮嘱了一番路上的安危,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江东的形势。
刘琨讲道,“早在永嘉年间,司马睿就在王导的辅佐下移镇建康,至今已经十年了。洛都沦陷后,司马睿传檄江南,又派王敦讨平不服,逐渐建立起基业。王敦和王导是从兄弟,出自琅琊王氏,这两人我都认识:王导可以信赖,介时你一定要去拜访他;至于王敦……你还是小心为妙。”
见刘琨语焉不详,温峤疑惑的追问道,“姨夫何出此言?”
刘琨笑而不语,只答道,“相隔万里之遥,我对江东也难说了解,还是谨慎为妙,免得引起误会。你本就聪颖,好多事情一看就通,我有什么担忧,你介时自会明白。”
刘琨说完又拿出一封书信,向温峤吩咐道,“我与豫州刺史祖逖是故交,你在南下途中,务必顺路去拜访他一下,把这封信交给他。”
等温峤收好了书信,刘琨又感叹道,“如今晋祚衰颓,若能有幸中兴,则此大业必由江东扛起!它日匡复北境,再造山河,少不了江东的号令。峤儿,你这次南下江东后,他们若有意留你,你就先别回来,北境事小,江东才是天下的根基呀!”
温峤闻言变色,不待他开口,刘琨伸手一拦道,“勿需多言,介时你见机行事!”
温峤无可奈何状,只得默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