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子,贾府早将预备给大姑娘的东西打点好了。
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打点,一样大的物件都没有准备,不像王氏洋洋洒洒的摆了一院,贾贤姝的嫁妆拢共加起来,才装了两箱子。
两箱子都是贾贤姝这些年攒下的衣服首饰。
倒不是贾府不舍得给这个庶女置办东西,公中该出的银子一分没少。5000两银子兑成了银票,并两个铺子的房契地契,薄薄的塞在了首饰匣子的夹层内。
贾母哭了一回:“你在我跟前养了这么多年,好歹疼了你一回。往后可苦了你了。”
又拿出自己的体己,给贾贤姝添了500两银子并两套头面。
张氏添了400两银子,专门着人寻了一匹雀蓝喜上眉梢暗纹花罗,一匹紫绛红锦上添花银丝花罗做添妆。
王氏随了400两银子并一对玉镯。
西府大太太遣人送了200两添妆。
贾敏三姐妹每人各添了50两,满打满算有一万多两的资产…………却不知是否够王府里开销。
姐妹四个第一次面临分离,此时正聚在贾贤姝房内。
贾郦姝红了眼:“大姐姐,我舍不得你!”
贾贤姝神态自若,没有激动,没有羞涩……也没有不满。只面带浅笑,安慰道:“女儿家终归是要出阁的,又不是进了宫,总还有再见的时候。”
贾敏早已泪如泉涌,攥着帕子,呜咽道“大姐姐”。
贾贤姝嘲笑她:“平日里数你最牙尖嘴利,怎么这会子却像个呆头鹅了?”
贾敏低头不语。
贾静姝相对就平静多了,只是一脸严肃,坐在那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贤姝盈盈站了起来,从衣橱里拿出了几套衣服——都是大红的。衣料上仿佛鎏了金,有一种流光幻彩般的迷离感。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映在鲜艳的料子上,熠熠生辉,刺痛了几人的眼。
她将几套衣服递给了贾郦姝:“今年新做的,想是穿不到了,就送你吧。”
贾郦姝像是收到了刺激,没有接衣服,捂着脸跑出了房门。
贾贤姝叹了口气,唤来丫鬟抱着衣服追过去跟着。
房内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贾敏抽泣的声音。半晌,贾静姝抬起头,看着贾贤姝的眼睛问:“何不去求老太太?”
贾贤姝笑了,看向贾静姝,眼神里带着点认真:“求了又如何?”
贾敏刷的站了起来:“我去求!”
贾贤姝将贾敏拦住,关了房门:“我不去,又该谁去?”
贾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到面前的人又说:
“敏儿年纪太小,不提也罢。以郦儿的性子,静儿你的性子,去了那里,能好的了?”
贾敏抿抿嘴:“就不能谁都不去吗?”
贾贤姝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不去?我剪了头发当姑子去?”
“但……”
“这家不去还有那家,咱们这样的人,去哪里都差不了多少。”
说完轻笑:“何况我的嫁妆可丰厚着呢,明面的不算,两个哥哥私底下又给我添了不少。别家的姑娘哪有我这么些东西?看着是十里红妆,置办起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贾敏泪眼蒙蒙的看着眼前的人,轻轻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贾贤姝摸了摸她的头,收敛起笑容,看向贾静姝,眼睛里带了认真:“你是个明白的,此事我早有准备,也是我愿意接受的。其他姐妹劳你劝一劝,这对我,对我们家,都算是好事。”
贾静姝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小包东西塞到贾贤姝手里:“我前些日子出去去姨娘那拿的,想你该用得上。”
后者郑重的接了,笑容里带了些真切:“难为你想着,以后说不定还有求姨娘的时候。”
“若你不嫌弃,只当是你自己姨娘就是了。”
随后,贾静姝去祠堂磕了头,张氏给她开了脸,上了妆。虽没有凤冠霞帔,到底打扮得比平日里明艳了几分。
到了黄昏,一家人站在仪门外送别。
说是一家人,也不尽然。贾母贾赦贾政都没有到,门口站着的,只张氏王氏并三个姐妹,再加一个贾瑚。
也没有新郎来接,只一顶王府的小轿子候在外面。贾贤姝上了轿子,也没有陪房,只跟着一个奶嬷嬷并两个贴身丫鬟。
没有办酒,没有请戏班子,静悄悄的,一行人就这么走了。
已是入冬了,贾瑚站在门口看着离去的一行人,纵然裹得严严实实的,仍是冷的打了个寒颤。
贾瑚注意到他二姑姑站的最远,悄悄凑了过去,隐隐听到她在悄悄唱着什么。
凑近了也听不真切,只听到几个“燕燕于飞”,“之子于归”之类的词。
听起来应该是欢快的调子,但是唱的人面上并不欢快,贾瑚听着,也欢快不起来。
眼见着轿子拐走了,看不见了,贾瑚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寻求安慰般地,上前牵住了贾静姝的手指头,却看到她的脸上滑过了一滴泪珠。
贾贤姝出阁对于诺大的贾府来说,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涟漪。除了原本房内当值的下人们打包分派到了王夫人院中,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王夫人有喜了。
年关近了,琐事渐多。因着王氏有孕,贾母便免了她管家的事情,只让好好养胎。
贾郦姝和贾静姝被派遣到张氏处,一同忙过年的事情,贾敏照例跟着学。
贾瑚结束了千字文的学习,诗词也背了不少,冬至过后就休学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