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迟疑道:“可是我已经答应真人了……”

“别怕,祖父去同他说!”靖安侯咬牙切齿地说着,想到觊觎他乖孙的道士,不由将怀中失而复得的宝贝抱得更紧些,怕他难受,于是又调整了一个让对方更舒服的姿势。

谢嘉树顺势靠在对方的怀里安心装睡。靖安侯见状,不敢再打扰他。

一路上,只余下哒哒的马蹄声响。

靖安侯尽管骑术了得,坐在马背上也难免颠簸。谢嘉树却感觉不到难受,很快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天色渐渐暗了,微凉的夜风拂来,丝丝沁凉入骨。靖安侯将自己的外衫解开,将谢嘉树整个包裹进衣服中。

待谢嘉树迷迷糊糊醒来,已被祖父抱下马,进了侯府。

……

靖安侯夫人自昨夜丈夫出去,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从夜里等到天光乍破,从清晨等到午后,再到入夜,本就靠一口气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如强弩之末,昏了过去。

梦中,她又见到了她的儿子谢清书。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白皙健康的肌肤上,像笼罩着一层光芒,刺的她眼睛发酸发涩。

“清书,我的儿……”她强忍着这股酸涩之意,缓缓向他走近,想要再摸一摸他。

谢清书的脸在阳光下愈发模糊,已看不清,但她知道,他有着世上最温暖的笑容,最英俊的面孔,就像高山上的青竹,淡雅却不失清傲。

可是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他的身影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她心中慌乱,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要抓住他。他的身影却向后退去,越来越远,任她如何追赶也无用。

直至完全消失在这天地中,再不复见任何踪迹。

她想拦住他,却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好像没有了一点色彩。

她几乎就要在荒寂中死去。

这时,她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两三岁的稚童。圆圆的小脸,肉呼呼的小手,天真而茫然地抓着她的衣角,似乎要拉她去哪里。见她不动,不禁奇怪,她为什么不陪他玩了。

“祖母,走呀。”两三岁的孩子,又怎么知道父亲去世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开始迁怒,气得拂掉他的手,不肯看他一眼。或者说,不敢看他那与独子幼时一模一样的脸。

可是不管被她拂开多少次,他都开开心心地回来抓她,仿佛这是一个新游戏。他的母亲难产而死,是祖母日日夜夜关心、照顾他,护持着他长大,他是那样亲近、依赖着她。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见她哭了,那圆滚滚、黑漆漆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她,想了一会儿,他就拿了一块手帕给她擦脸,就像他每次哭闹,她给他擦泪那样。

他开始学她以前那样,奶声奶气地安慰她:“乖~不哭了哦,呼一呼,痛痛就飞走啦~”

……

靖安侯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双和梦中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圆滚滚,黑漆漆的眼睛正紧张地盯着她。

只是这个孩子的模样,从三岁长成了六岁。

“祖母,嘉树回来了。”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如同三年前那样,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

第二天上午,御书房内。

圣元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脸上辨不出喜怒。

太监总管谷满楼侍候在一旁,觑着万岁的脸色,不敢发出声音。这是一大早靖安侯递进来的折子,也不知道写了什么,惹的陛下心情不快。

这时,圣元帝终于将手中折子放回桌上,眉毛紧紧蹙着:“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公然劫持侯府公子,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截杀!”

听着圣元帝恼怒的口吻,谷满楼谨慎道:“杂家听说这谢小公子福大命大,竟是被宿燕观的真人救了。”

“这宿燕观倒的确是有本事的。”圣元帝点了点头,想起这十日来京城闹出的动静,叹气道:“靖安侯上折请封嫡长孙为世子……这个谢长宁,样样都好,就是过于重情了。”

话虽这样说,圣元帝心中却是满意的。谢长宁当年就是他的伴读,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与他君臣相得数十载。他宁愿他是个重情、会犯错的人,而不是心狠手辣,没有底线之人。

谷满楼自然深谙皇帝的心思,笑道:“靖安侯嫡子早逝,只留下这点骨血,想必心存补偿。”

“朕记得,这孩子还是与朕的小九儿同年出生的。”圣元帝十分感叹,幼时的回忆被勾起,不禁笑了起来:“小九儿也该去上书房了,正该找两个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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