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深秋冷得特别快,屋子里的暖炕烧得暖烘烘的,长笙斜斜地倚靠在绣花方枕上,从手边的矮几上捻一小块山药枣泥糕丢进嘴里,好不惬意。
怪不得那么多精怪都拼了命的向修成人形,这做人果真是比做妖逍遥自在多了……
嚼吧嚼吧嘴里的枣泥糕,长笙无所事事地从衣襟里侧掏出一块貔貅羊脂白玉吊坠,放在指尖把玩。这是那天在安葬原主时从她颈间摘下来的,本想给小家伙留个母子间的物什做纪念,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玉坠本是一块上好的古玉,且大约是原主从小就贴身佩戴的缘故,沾着不少原主的气息,竟也有了些灵性。长笙通过玉佩凭着妖的本能感受到一些原主生前的回忆——
原主名叫白锦珈,盛京崇宁侯府嫡女,今年正好是及笄之年,生母难产早逝,留下一个年幼的妹妹,对于这个妹妹,长笙能从玉佩中清晰的感应疼惜和挂念……
得……看来她不但要替人样便宜儿子,还得姊妹情深做个好姐姐!
但由于长笙法力全失又少了一半的元丹,更多的细节却再无力探知。
长笙对着玉佩陷入沉思之时,厚重的门帘被掀开了,冷风乘虚灌入,激得长笙瞬间回神。
进来的的是一个穿着姜黄色对襟夹袄的清秀少女,名叫迎冬,是白锦珈的贴身侍女。见到长笙大喇喇歪躺在炕床上,原本应该裹在身上的锦被此时已经被撇在一边,迎冬急忙上前拾起锦被盖在长笙身上,
“姑娘还是快快盖上吧,如今这天儿就快入冬了,姑娘还在月子里,可万万不能着凉”
长笙被摁回厚重的锦被之中,不一会儿便出了一层薄汗。
迎冬从漆木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暖炕的几案上。
长笙瞧着这鸡汤,又是鸡汤……被强摁在炕上做月子的长笙这几天灌了一肚子寡淡无味的鸡汤,看看碗里漂浮的白嫩嫩的鸡肉,不禁眼角一抽,难道她天生与鸡汤犯冲?
迎着这小丫头殷切的目光,长笙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于是端起碗,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幸好这鸡汤没放人参……
放下碗,清了清嗓子,岔开迎冬的注意力,
“对了,阿幸如何了?”
阿幸便是她的便宜儿子,长笙想着这小家伙能碰到她捡回一条小命真是走运,还得她半颗五百年修为的元丹,这般的幸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于是便给他取名“阿幸”。
“昨儿个丁嬷嬷才带郎中去丁大娘家瞧了,说是阿幸已无大碍,也肯吃奶了,就是老哭,约莫是母子连心想姑娘罢”
长笙想她和这便宜儿子的心可连不起来,想必那小崽子纯粹就是爱哭罢了。
迎冬见长笙鸡汤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颇有些不赞同,便从几案上拿起汤碗,舀了一勺递到长笙嘴边,继续说道:“姑娘如今还在月子里,前儿个生阿幸时又遭了那般苦难,应是多补些才好。”
长笙艰难的吞咽下肚,又是一勺,咽下,又是一勺……
迎冬丫头似乎也注意到长笙痛苦的表情,但动作不停,“姑娘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等出了月子,便能去丁大娘家瞧瞧阿幸。”
丁嬷嬷是白锦珈身边的管事嬷嬷,那天也正是这位丁嬷嬷率先找到了抱着孩子正不知所措游荡中的长笙——
那日,长笙在安葬白锦珈后,纠结接下来该往何处去,瞧着怀里冻得哭声有些哼唧的小东西,决定先给这小崽子找块布包一包,免得浪费了她那半枚珍贵的元丹……同时长笙也知晓自己是不能以这副打扮大摇大摆地在人间行走的。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在林子边缘找到个小村子,很幸运地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摸到了一件粗糙宽大的麻布裙,又捞了块打满补丁的被单,团吧团吧往怀里一塞。
正寻思着该如何给嗷嗷奶叫的小崽子找点吃食的时候,与正满世界找自家姑娘的丁嬷嬷碰个正着……
丁嬷嬷和迎冬见到长笙怀里的小东西便知自家姑娘已经生产,一想到姑娘在被追杀的危险时刻艰难产子的情形,再看看如今这“母子”俩破破烂烂的狼狈模样,顿时悲从心头起,揽住还未搞清楚状况的长笙一顿抱头痛哭。
白锦珈主仆几人在去城郊佛寺上香归来的途中遭遇几名蒙面刺客的追杀,在逃跑的途中三人失散,杀手是冲着白锦珈而来的,主仆走散后丁嬷嬷和迎冬反倒无事了,二人带着几个信任的仆从在密林附近搜寻。
丁嬷嬷求天拜佛地感谢老天爷让自家姑娘母子均安,却不知那缕芳魂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当长笙正准备带着理所当然地随丁嬷嬷回去时,丁嬷嬷却将小家伙抱走悄悄送去了自己姐姐家……
长笙从丁嬷嬷的言辞间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个未婚少女,这小家伙是见不得光的。
于原主为何未婚产子,孩子的父亲是谁……等众多八卦问题,长笙认为既然已经发生,她也懒得多费脑子去追问,以免被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说多错多。
而丁嬷嬷和迎冬对于自家姑娘异样的沉默,只以为是遭遇如此劫难受了惊吓,倒也并未曾察觉不妥之处。
***
长笙终于被喂完那让她有心理阴影的“毒鸡汤”,用丝帕擦擦嘴,对迎冬问道:“这月子还要坐多久,我何时才能出门?”
她觉得自己窝在炕上都快发霉了,成为白锦珈已是既定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她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