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离他们要去的云洲不是很远,但简陋的条件让谢春山的病情时好时坏,虽然许周尽心竭力的照顾她,一阵秋风伴着阴雨,又让她添了咳喘的毛病。
马蹄哒哒,两个人已经过了五座城镇,对云洲的渴望有增无减。谢春山病着,时常昏睡,更加想念她走失的奶娘和丫鬟。
半夜,许周被怀中的动静惊醒,伸手一摸,谢春山脸上又是一片冰凉的水迹。
“小山,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嗯?你同我说说,好不好?”许周无限温柔耐心的轻声哄她。
“我有你还好……可奶娘就,带着两个小丫鬟。三个女人,这么长的路,怎么能从南边过来云洲……”谢春山哀哀的呢喃了片刻,又昏睡过去。
只剩许周一个人再没了睡意,直直的盯着黑漆漆的车门。
第二日他们赶上早市,除了买吃食,许周还给她带了朵纱堆的绢花回来,红艳艳的颜色,谢春山对此十分嫌弃:“我在家里就从来不爱这些花儿草儿的,你还偏买了个如此鲜亮的,戴头上不会像媒婆吗?”
话虽这么说,为了哄许周,谢春山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让许周给她把花插在头上。
谢春山戴上以后,鲜红的花与她惨白的脸色差别极大,许周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又给摘下来。谢春山把它捏在手里道:“没事,不能戴,看看也好。”
“你不爱这些,那以前戴什么?”许周重新抱了她,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塞到她手上。
“我啊,还小,能戴珍珠,碎宝石,各种颜色的缎带,羊脂玉。大了呢,玳瑁,碧玺……哎呀,能戴的多了。”谢春山以前从没留意过这些生活里琐碎的细节,现在家没了,这点记忆也变的分外珍视起来。
“你既然眼界如此高,以后我可养不起你。”许周抱怨道。谢春山听了,偏头扫他一眼:“谁让你养了?我可不稀罕!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当童养媳吧?”
许周差点被包子呛到,笑了起来:“快别自作多情了,我的姑奶奶,你实在也太小了点,我可没这么饥不择食。”
谢春山听他这么说就放了心:“你武功这么高,以后当我的护卫,走哪儿都带着。”
许周“哦”了一声,又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看,说道:“顶多再走三天,就能进云洲城。你奶娘和丫鬟说不定早到了。”
……三天后。
云洲城位于北晋边缘地带,占地极广,天高皇帝远,当地的人祖祖辈辈在这里经营。更兼两面环山,不兴战火,百姓安居乐业,人丁还算兴旺。
两个人身上没钱,连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许周走投无路,索性把身上的剑当了。
万幸这里的房子十分廉价,不费吹灰之力就租了个靠着大街,勉强算舒适的地方。
谢春山被安顿在二楼,不能下床,常坐起来靠着窗边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他们租住的这户人天天靠着大街摆摊,房子是祖业,不用买的,也不用交租,因此日子还算殷实。
家中只有个小子,五六岁,聪明伶俐,是个“耳报神”,谢春山常逗他过来自己面前说话,他刚开始害怕,后来同谢春山混熟了,天天过来找她学舌,拿外头的事讲给她听。
许周已经去山上打猎,捉了野兽,皮毛卖给贩子,肉送进店里,特殊部位被药铺收去。
没本的生意,钱好赚,许周很快攒够钱把剑赎回来。
这天谢春山正百无聊赖的翻看许周给她新买的衣裳料子,突然听到楼下熟悉的声音,扒窗一看,竟是奶娘带着明心明德两个小丫鬟站在摊前讨价还价!
“顺儿!快来!”谢春山冲着房门唤了一声,那“耳报神”便“噔噔噔”的跑上来:“好姐姐,叫我做什么?莫非是许大哥回来了?”
“看见你爹摊前那三人没有?头上带着蓝布巾那几个。我认得她们,你快下去问问,就说我的名儿,领她们上来见我!快去!别让她们走了!”
谢春山激动的推了他几下,不多时候,顺儿果然领着人进来。“奶娘!”谢春山急切的叫了起来,头戴布巾的女人两边拉着小丫鬟,疾走几步扑了上来。
“我的小主子!老天保佑!”奶娘声调都变了,搂着谢春山泣不成声,明心明德也拉着她的手抹眼泪……
黄昏,许周带着一身血腥气从外头回来,还没进屋,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推开门,顿时怔在当场。
奶娘并两个丫鬟的反应比他好不了多少,还好谢春山早对她们交待一路上的事,许周人又年轻俊秀,两边勉强相认。
走散的主子已找到,断没有让她在外头受苦的道理,奶娘家中在云洲还有个侄子,又拿都城带来的钱在这里买了房子,置办田产,央求他代为耕种,收成对半分。
“现在家里不缺吃穿,小姐的病也该再找人好好瞧瞧,年纪轻轻,不能落了病根。”
奶娘已经知道她身上致命伤的来历,最初对待许周颇有些怨怼,日子一长,眼见着这青年对待自家小姐那是掏心掏肺,态度才渐好了。
后头又出了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暂且按下不表。
有了两个年龄相仿的丫鬟陪伴和悉心照料,养病的日子过的飞快。短短两个月,谢春山脸上的肉重新将养回来,人也比从前活泼许多,直至能下床自如行动,与常人无异。
云洲城落雪极早,离谢春山出逃的时候已有半年多,走的时候带出来好几口大箱子,全是值钱的金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