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反而她觉得心里突如其来一阵酸楚。
她突然想起那年杏花雨下,她还是个小孩子,二娘刚生了影儿,她争着要抱抱,却因为力量太小,两个人一块磕到了地上。马上就有一群嬷嬷将影儿从地上抱起来,她开始不停的哭。
所有人都在责备她,只有来参加满月宴的玄玉,小小年纪却已经气度非凡,他踱着步子走过来,柔柔的牵起还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她。
他围着她转了好一圈后,才弯起了圆溜溜的大眼睛,说:“还好,你没事。”
那时候的玄玉,粉雕玉琢,模子还没有长出来,整张脸圆嘟嘟的,看起来竟漂亮得不像是个男孩子。
青鸢后来想起这一幕,只记得他柔柔的声音和在她腿上不住搓揉的小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那一瞬间,眼泪突然就绷不住了,别人责怪她的时候她没有哭,嘲笑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是当他关心起她来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然间变得柔软,将她所有的坚强都击得粉碎。
大概人就是这样,越是遇到困难就越是迎难而上,但一旦有人安慰你,心疼你,你就会忍不住的委屈起来。
青鸢坐在床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这是她的房间,她还是东方媚的时候,在王府的闺房。
她还记得那张檀木梳妆台,那是她出嫁的时候,父亲为她准备的。那上面摆放的木梳,是玄玉亲手为她雕的。
后来她被赶到西院去,一样也没有带走,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这件房子里,这里装满了她的青春记忆。
她甚至记得,在那个挂满珠帘的窗边,玄玉曾经为她画过眉。
这些东西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尘不染,像是在等主人回来。
青鸢不由得眼眶一热,她颤巍巍的开口问:“这是?谁的房间?”
玄玉像是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他有些不解的反问道:“你不识得?”
话落才反应过来不妥,他偏偏回过神后才道:“是我夫人的闺房。”
“府里住着的那位夫人吗?”
“公主说笑了,在下只有一个夫人,她已经不在了。”
玄玉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异常介意。
青鸢却愣了神。
“我听说,你的夫人,是被你自己毒死的。”
话一出口,青鸢就知道不对,她是邻国的公主,才来这齐国没有多久,这件事情在齐国早已经成为禁事,不可能会有人与她说起,若是玄玉问起,她必是回答不出来的。
好在玄玉并没有在意这个,他像是陷入了回忆,整张脸上爬满了痛苦,他的脸微微扭曲,双眼通红。
青鸢突然不想听到答案,她低着头,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起来。
好半晌,她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说出来也不怕公主笑话,我这一生到现在,几乎没有输过。”
“独独那么一次,我赌上了全部,还是没能保住她的性命。”
“如果公主要问一个答案,是,是我毒死了她。”
“这是我唯一失策的事情,一步错满盘输。”
玄玉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青鸢却明明白白听出了心酸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到玄玉的嘴角挂着笑容,紧接着,她看到了他的眼泪,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玄玉哭泣。
玄玉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他脸上的眼泪,扯起嘴角笑了,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了青鸢的身体。
“公主满意了吗?”
青鸢却只觉得他的笑容刺眼,她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双眼,轻声说:“你别笑了。”
接着她看到玄玉的嘴角渐渐合拢,她的手心触碰到温热的液体。
突然,玄玉一把抓住她的手,猛的哭了出来,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他突然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往事而难过,还是因失而复得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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