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是新年的最后一日。过了今日,男人该继续劳动,孩童也该继续进学了。不过这跟李卿的关系不大。
相对于男人与孩童可能会有的失落,她倒是比较高兴。过了新春,她又可以闲着了。
毕竟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一年到头除了节假日,其他时候实在是悠闲。
李卿歪在卧房中的贵妃椅上,捻了两三颗瓜子,慢悠悠的放到手心中摩挲着。刚想放到嘴边磕的时候,便看到她身旁两个大丫鬟之一的绿柳从外头打了帘子进来。
“姑娘,老太太身旁的春儿来唤了,这会子请姑娘过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李卿招了招手,在一旁站着的春桃扶持下起了身,又拂了拂手让捏腿的小丫鬟退下去。
“昨个儿不是说祖母往宫里去了?怎么这会子来传。”
绿柳往前一步,往李卿空着的一旁站了过去,“婢子才问了春儿,说是刚回的,可不一回来便要姑娘过去。老太太可乐着呢,姑娘宽心罢。”
李卿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头换了衣裳,又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着绿柳春桃二人在头上脸上摆弄着,两眼放了空。
这老太太向来对她严格,这会儿让过去,也不知道是她又哪里做错了。更何况,这个时间点,刚过了午时,老人家又刚从宫里出来。八成是要一起吃饭的。相比起与家人一起吃饭,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卧在房里吃。李卿有些头疼了。
这古代的权贵之家规矩大得令人发指。若非她是娘胎就穿过来了,估计早就被当成怪物拉去烧死了。
这规矩有多大呢,就单说吃饭这事吧。食不言是必须的。但连夹菜这样的小事都不能自己动手,实在是让人绝望。
你说,这吃饭不能大口吃,夹菜都只能眼神示意,太苦了。
偏偏她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贵女级别的人物。这规矩是万万不能错的。
“老太太是单叫我呢?还是都叫了?”
李卿看向铜镜中的妆容,暗自点了点头。很好,够青春靓丽。
自从有那么一次她穿了身湖蓝色的衣裳被老太太看见了。当时老太太那个脸色简直是乌云密布。她这才知道,便是穿衣也是要讲规矩的。像她这样未出阁的女孩儿是不能穿沉重的衣裳的。
而沉重的衣裳便是颜色深沉的衣裳。
“都叫了的,让姑娘们都好好打扮打扮呢。”绿柳回道。
“那便走吧,可别迟了。”李卿一听,急了。连忙站了起来,招呼着就要走。
要说这老太太,李卿是真的怵。
李卿穿越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
本就是遗腹子,可偏偏母亲也没能熬过去,在她刚长到三岁,也去了。就这样,她成了孤女。
李卿每每想起来都不得不感慨,这就是命。
她这一世的祖父是恭亲王,祖母是恭亲王妃。父亲虽然是嫡次子不能袭爵,但胜在肯上进。自己拼出了个正三品的官儿。
如果父母健在,那么李卿将是极为尊贵的,便是配皇子也使得。偏偏父母皆去了。
恭亲王妃不忍自己的孙女就此成了五不取,便将人接了来王府抚养。
因此,李卿怵这位老太太到了极点。老太太疼爱孙女是真的,严格也是真的呀。
“姑娘莫急,老太太不是让姑娘们都好好打扮一番呢。”一直守在一旁帮忙的春桃道,“想着是不会迟的。”
刚走到房门口的李卿愣了愣,向绿柳问道,“可是有客人?”
“这个,婢子也不晓得,春儿没说。”
李卿:“……”
要不是绿柳从小跟着,真的恨不得换个丫头。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性子却那么木。简直是除了衷心,省心,就没有可夸的。
李卿思考了片刻,“好好打扮,想必是不能家常的。也罢,把新得的那件鹅黄夹背拿出来换了。”
绿柳应了,拿了衣服伺候李卿换上。又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
李卿看了眼橱架上的自鸣钟,从来唤那会算起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她连忙迈着小碎步以优雅的姿态走得飞快,“绿柳你守着房里罢,让黄桃随我来。”
春桃刚应了声,便发觉自家姑娘已经出了房门了。连忙追了上去,“姑娘慢着些,摔了可不是乐着玩的。”
“我有分寸呢,你若跟不上便慢些也使得。”
春桃走得快要跑起来了,她求饶道,“好姑娘,好歹心疼心疼婢子,且饶了我吧。这若是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又该……”
“好春桃,你也饶了我吧,别念叨了。我这便慢些就是了。”
李卿无奈的放慢了脚步。
要她说,古代这坑死人的上层礼仪啊。不管多急也不能跑起来,不然就是不雅。
学习礼仪那会,李卿就想翻白眼了。不跑?要是遇到劫财劫色的你不跑是等着死呢。
虽然这些大家闺秀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出门,但事有万一呢?是不是?
虽然她只是快步走,并没有跑。但此时听到老太太,太太的名谓,李卿是不敢造次的。从小到大,实在是被罚怕了。这些闺阁女子,太会玩了。她们也不罚别的,错了就抄书,错了就抄书。李卿能有一手拿得出手的字实在跟罚抄罚多了,脱不开关系。
远远的看到恭亲王妃老人家的住处,李卿就条件反射的咽了咽口水。待走到院子门口,她低声的问了身后的春桃